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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鷓鴣天》詩詞鑑賞15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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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鷓鴣天》詩詞鑑賞1

《鷓鴣天·彩袖殷勤捧玉鍾》

《鷓鴣天》詩詞鑑賞15篇

作者:晏幾道

彩袖殷勤捧玉鍾,當年拚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註釋】

①鷓鴣天:詞牌名,一名《思佳客》,一名《於中好》。雙調55字,押平聲韻。 此詞黃升《花菴詞選》題作《佳會》。內容寫相熟的歌子久別重逢。

②彩袖:代指穿綵衣的歌女。

③玉鍾:珍貴的酒杯。

④拚(pàn)卻:甘願,不顧惜。卻:語氣助詞。

⑤舞低楊柳樓心月:歌女舞姿曼妙,直舞到掛在楊柳樹梢照到樓心的一輪明月低沉下去;歌女清歌婉轉,直唱到扇底兒風消歇(累了停下來),極言歌舞時間之久。 桃花扇,歌舞時用作道具的扇子,繪有桃花。歌扇風盡,形容不停地揮舞歌扇。這兩句是《小山詞》中的名句,晁補之說它“不蹈襲人語而風調閒雅,自是一家。”桃花扇底風:桃花扇背面的歌曲目錄。風:歌曲。

⑥同:聚在一起。

⑦“今宵”二句:從杜甫《羌村》詩“夜闌更秉燭,相對如夢寐”化出。剩:讀“錦”,只管,儘量,力求達到最大限度。剩把:盡把,盡把。

⑧銀釭:釭(gāng):銀製燭臺,指蠟燭。

【翻譯】

憶當年,你手捧玉盅把酒敬,衣着華麗人多情;我舉杯痛飲拼一醉,醉意醺醺臉通紅。縱情跳舞,直到樓頂月、挨着樹梢向下行;盡興唱歌,使得桃花扇、疲倦無力不扇風。

自從離別後,總想重相逢,多少次、你我重逢在夢中。今夜果真喜相逢,挑燈久坐敘別情,還恐怕、又是虛幻的夢中境。

【點評】

此詞表現的是一對戀人的“愛情三部曲”:初盟,別離,重逢。全詞不過五十幾個字,而能造成兩種境界,互相補充配合,或實或虛,既有彩色的絢爛,又有聲音的諧美,足見作者詞藝之高妙。

“彩袖殷勤”二句,着筆於對方,落墨於自身,既展現了二人初識時的特定情境,也披露了二人一見傾心、願託終身之際的曲折心態。“彩袖”,說明對方並非與自已門第相配的大家閨秀,而不過是侑酒於華宴的歌女。但此時伊人殷勤捧杯勸飲,卻不僅僅是履行侑酒之責,而欲藉此暗通情愫。而心有屢犀的作者又何嘗不諳其意?爲了報答她於已獨鍾的深情,他開懷暢飲,不惜一醉。這就寫出了感情的雙向交流。

“舞低楊柳”二句描寫歌舞場面,渲染歡樂氣氛,是對初識、亦即初盟時的情境的進一步勾畫。不徑言伊人舞姿曼妙,歌聲婉轉,而借時間的推移,從側面表現出其盡態極妍,是作者的獨出機杼之處。“舞低”句既點出了豔舞的持續之久,又將月升日沉的自然現象化爲其動態效應。“歌頸句由暗示伊人輕搖紉扇,盡興演唱,直至精被力竭,才暫歌喉——扇底風盡,不正意味着歌喉暫歇?這種竟夜歌舞、通宵歡宴的情景,無疑從一個側面反映出宋代文人階層的生活情趣。

但作者之所以對它歷久難忘,卻不僅僅是出於對昔日歌舞生涯的眷念,(古詩文 )更因爲那是他與伊人相識相戀的契機。這兩句造語精麗,發想新奇,於織濃綺華中別見韶秀之美,因而深爲後代詞論家所推賞。

下片一筆躍至別後的相思,而將初盟以迄別離的種種情事盡皆略去,頗見剪裁之工。“從別後”二句點明初逢的場面是其別後懷念的主要內容。“幾回魂夢”句直訴魂牽夢瑩的相思情懷。“與君同”暗示不獨自已如此,對方亦複頻入夢境,想思無已,但夢中重逢的歡娛極其短暫,夢後獨處的悽愴卻格外深長。如是者三,必然既想入夢,又怕入夢,乃至將夢作真、將真作夢。這就逗出“今宵剩把”二句:作者以“剩把”、“猶恐”前後勾連,通過持燈反覆照看而猶難以釋然這一對眷戀至深的情侶久別重逢的那種驚喜交集、喜極轉憂的特殊心態。 唯其眷戀至深才唯恐此番又是將夢作真。

陳廷焯《白雨齊詞話》評曰:“下半闋曲折深婉,自有豔詞,更不得不讓伊獨步。”這當不是溢美之辭。當然,末二句也許受到杜甫詩“夜闌更秉獨,相對如夢寐”(《羌村三首》之一),及司空曙詩“乍見翻疑夢,相悲各問年”(《雲陽館與韓紳宿別》)的啓發。

《鷓鴣天》詩詞鑑賞2

古詩原文

楓落河梁野水秋。淡煙衰草接郊丘。醉眠小塢黃茅店,夢倚高城赤葉樓。

天杳杳,路悠悠。鈿箏歌扇等閒休。灞橋楊柳年年恨,鴛浦芙蓉葉葉愁。

創作背景

徽宗大觀、政和之際,蘇庠曾依蘇固與徐俯、洪芻等結詩社於江西,在澧陽(今湖南澧縣)築別墅以供遊憩。高宗紹興年間,蘇庠與徐俯同被皇帝徵召,只有他自己不前往朝廷,隱居直到去世。此詩寫於作者推掉皇帝徵召遊玩于山水,路過一小山村時見景思情有感而發。

詩文賞析

該詞上闋寫旅途風景、詞人醉夢情景,下闋言離愁別恨,抒發懷人的感情,整首詞層次清晰,語盡而意不盡。

“楓落河梁野水秋,澹煙衰草接郊丘”一句寫途中秋景,以“河梁”作爲觀景的出發點,視線遍及周圍紅葉掉光的楓樹,枯澀乾涸的“野水”,遠處淡淡繚繞的煙氣霧靄,連天的郊野、山丘,以及漫山遍野的衰瑟秋草。這兩句,準確而傳神地抓住最能表現秋月黃昏郊原景色的典型化物象,富有立體感地描繪出一幅旅人眼中的秋色圖景,渲染出秋的寥廓與蒼涼、蕭瑟,作者將觸目所及的景色,濃縮在短短十四個字內,由近及遠描繪出深秋的蕭條氣象,從而引發作者愁苦的情緒,因此下文“醉眠小塢黃茅店”一句便接續得十分自然。

但從詞意上來看,從寫景直接過渡到“醉眠”,中間其實留有空白。小令因其篇幅短小,故而不可能鋪排渲染情感的演變。此處景物中蘊涵的情緒,只能由讀者親自去體會。

作者行至山中村落,進到一家茅草搭蓋的陋店,飲而醉,醉而眠,眠而人夢,“夢倚高城赤葉樓”,夢見自己回到了繁華的城市,在一座遍值楓樹的高樓上斜倚欄杆。詞意到此戛然而止,作者並未交代他在那座“高城赤葉樓”上做了什麼,但聯繫“醉眠”一句來看,身在陋店,夢見高樓,現實與夢境的對比,十分鮮明,因而加倍表現出作者的愁深難解。夢中的“赤葉”與此前所見“楓落”相照應,筆致細密。作者因見“楓落”而生愁,以致人夢得見,景情交融的蘊藉不露,競至於此。

下闋由醉夢至清醒,只見“天杏杏,路悠悠”,作者仍行走在無邊無際的征程之中。這一句仍是狀寫眼前之景,“杳杳”、“悠悠”兩個疊詞,餘韻悠長,備顯惆悵憂傷。天遠路長一方面是實寫,另一方面也是作者情緒外化的結果。因做了一場好夢,醒來之後,原本就很長的路途此時顯得更長了,不知何時才能走完,也不知何時纔是歸期。

作者滿懷愁情,想到夢中高樓之上的美好時光,再聯繫現實中的冷清寥落,不由得感嘆“鈿箏歌扇等閒休”,那些歌舞歡笑的生涯,輕易就結束了。“等閒”二字,點出現實的無情和不由分說。緊接着,自然接出“灞橋楊柳年年恨,鴛浦芙蓉葉葉愁”的傷感慨嘆。

結尾兩句抒寫別恨和遲暮之感。“年年”說明別恨無止無盡,暗合前面“天杳路悠”之語。“葉葉”則表示愁之深廣沉重。詞人浪跡天涯,到處播下相思情種,離別於他自然是時有發生的了。“鴛浦芙蓉”句,化用賀鑄《踏莎行》中“楊柳回塘,鴛鴦別浦。綠萍漲斷蓮舟路。斷無蜂蝶慕幽香,紅衣脫盡芳心苦。”句意,言浦中的綠荷於“紅衣脫盡”(即繁花凋落)後,再沒有“蜂蝶”來依慕(即無人垂顧)了。灞橋楊柳年復一年的離苦別恨,水中的夏荷一經凋落,便只餘荷葉,“愁”自己在秋冬來臨之際,將逐漸枯老。此句既與“秋”的蕭瑟相呼應,又流露出作者對自己長年羈旅在外、年老體衰的深沉喟嘆。此二句以精美工整的對仗,借物言情,表達了詞人哀嘆流年、自傷遲暮的深沉悲慨。

《鷓鴣天》詩詞鑑賞3

鷓鴣天·建康上元作

宋代:趙鼎

客路那知歲序移,忽驚春到小桃枝。天涯海角悲涼地,記得當年全盛時。

花弄影,月流輝,水晶宮殿五雲飛。分明一覺華胥夢,回首東風淚滿衣。

譯文及註釋

客路那知歲序移,忽驚春到小桃枝。天涯海角悲涼地,記得當年全盛時。

身在異地,哪裏知道時光節序轉換得如此之快,忽然驚喜地發現春色早已催生了小桃枝上的花蕊。如今我雖被貶到這偏遠淒涼之地,但還記得當年繁華盛世時的汴京風光。

建康:即今南京市。上元:指元宵節。那:也寫作“哪”。歲序:歲時的順序,歲月。小桃:初春開花的一種桃樹。悲涼地:指建康(今南京市)。

花弄影,月流輝,水晶宮殿五雲飛。分明一覺華胥(xū)夢,回首東風淚滿衣。

月夜下繁花舞弄着清影,月光流瀉出瓊玉般的銀輝,月色下的宮殿如水晶般晶瑩,飛雲絢麗美好。分明是做了一場繁華美夢,回首東風淚滿衣衫。

水晶宮殿:用水晶裝飾的宮殿,形容極其豪華輝煌,泛指宋汴京宮殿。五雲:王色瑞雲,多指吉祥徵兆,代指皇帝所在地。華胥夢:指夢境。

《鷓鴣天》詩詞鑑賞4

鷓鴣天·鵝湖歸病起作原文

着意尋春懶便回,何如信步兩三杯?山纔好處行還倦,詩未成時雨早催。

攜竹杖,更芒鞋。朱朱粉粉野蒿開。誰家寒食歸寧女,笑語柔桑陌上來?

生病春天

註釋

信:放任。

寒食:節令名,清明節前一天(或說清明前兩天)。相傳起於晉文公悼介之推事,以介之推抱木焚死,就定於是日禁火寒食。節後另取榆柳之火,以爲飲食,謂“新火”。

歸寧:歸家省親。多指出嫁之女歸省,亦有用於男子者也。

賞析

這是一首尋春的小詞。尋春遊春,是詩詞中一個永恆的話題。春天是年年要歸來的,而誰人不萌發尋春、遊春之念呢?此種慾念產生之根源,無非來自人們在萬象更新之際對新生活更加充滿活力的一種企盼。然而在尋春之時,因每人的性情、經歷、見識各有不同,其所見所感,又必有種種差異。辛棄疾在此詞中表現的,又是一種什麼樣的尋春意緒呢?

作者並未開門見山地道出他的尋春感受,而是在小詞的開端,娓娓如話家常,將讀者逐漸引入勝境:“着意尋春懶便回,何如信步兩三杯?”他說,抱定了尋春的目的四處尋找,不如喝上幾杯酒,在家門附近和春光不期而遇,又省力,又愜意,何樂而不爲呢?

其實,辛稼軒自己不恰恰就是那種“着意尋春”的人麼?爲了尋春,他風雨無阻,陰晴不避:“莫避春陰上馬遲,春來未有不陰時。”(《鷓鴣天》)作者“柳外尋春,花邊得句”(《滿庭芳》)。他尋求、欣賞春天的妙趣,真可以說達到了“衆裏尋他千百度”的程度。而令人困惑的是,在此《鷓鴣天》小詞中,他不但一開端就否定了“着意尋春”的佳處,而且還進一步辯解道:“山纔好處行還倦,詩未成時雨早催。”作者又說:刻意遊春之人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見到“山纔好處”,人卻已經疲憊不堪了,哪裏還有十足的精神去賞春呢?有的時候,人的詩思還未成熟,而一場急雨卻過早地來催他做詩,那詩怎麼可能做得好呢?

怎樣理解作者此刻的心情?

請看本詞的小序:“鵝湖歸,病起作。”原來,作者前不久遊覽了名勝鵝湖山(今江西鉛山縣東)。從鵝湖歸來後,他生了病。這一次他病得大概還不輕,性情倔強的詞人不得不臥牀休養了。一貫主張抗金、恢復失地的辛稼軒自被朝廷罷黜後,常常借遊山水來消除心中憤懣。現在他大病初癒,暫且無力出遊,只好大唱“着意尋春”大可不必的高調了。辛稼軒雖然不能遠遊尋春,卻在病癒初時徘徊於家門附近之際,感受到了一種他從未如此強烈感受過的蓬勃春意,使他獲得了意外的驚喜。

那麼,辛稼軒尋到了一種什麼樣的春意?作者在詞之上闋並未明言,而是有所保留,正見出此春意的寶貴。這也正是稼軒詞藝術表達的曲折含蓄處。若問辛稼軒如今在村頭到底有何得,可先看他南渡這多年後每年尋春都尋到了什麼。翻檢稼軒長短句,會發現到處是這類詞句:“花徑裏一番風雨,一番狼籍。”(《滿江紅·暮春》)“可惜春殘風雨又”(《蝶戀花》“點檢笙歌多釀酒”)。“聞道春歸去,更無人管飄紅雨”(《惜分飛·春思》)。在作者的春詞中,春天總是那麼滿紙滿行的嬌軟脆弱!年年盼春、遊春的辛稼軒,雖然飽覽着春的千姿百態,但是經不起風吹雨打的嬌春卻給他帶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且看下闋。現在,我們的詞人移動着剛剛病癒的身體,手拄竹杖,穿上草鞋,向家門附近的田野漫步走去。“攜竹杖,更芒鞋”,創造出輕鬆而隨便的氛圍,爲下面與鄉村春色猝然相遇時的喜悅心情做了不露痕跡的鋪墊。

走着,走着,驀地,若干亮色映入了作者的眼睛。詞人定睛一看,原來是一些在野草中間開放的野蒿花!這些不入品流、無人護理的花兒,這兒幾朵,那兒一片,沐浴着春風,顏色鮮亮,別有一番健康秀美的魅力。“朱朱粉粉”,用語特妙。它把花兒鮮明的顏色和生氣蓬勃、隨處自由開放的特點簡潔地描繪出來,也把詞人與野花不期而遇時的喜悅心情含蓄地透露出來,大有“得來全不費功夫”的味道。

熟悉稼軒詞的人都會知道,作者在欣賞鄉村花朵那無拘無束之形式美的背後,還有對它們的一種理性的思考。此次鵝湖歸來,他已從鄉村景物中獲得了深沉的啓示:“春入平原薺菜花,新耕雨後落羣鴉。”(《鷓鴣天·遊鵝湖,醉書酒家壁》)城中嬌嫩的桃李之花是經不起風雨的,只有在鄉野溪頭久沐風雨、倔強生長的薺菜花一類的花朵,生命力才更爲長久,才真正啓示着春天的奧祕。明曉了稼軒對人生的這種思考,我們就會接觸到他目睹野蒿花時心靈中更深一層的東西。

當詞人正爲野蒿花所吸引的時候,另一番景象又把他的視線吸引了去:一些有說有笑的歸寧女子,正沿着長滿桑樹的田間小路走過來了。這兩句寫得很美,“柔”字尤爲巧妙傳神。它不但狀出桑葉之嫩,春光之新,而且襯托出村女那柔美的容貌、步態和笑聲。這些村女快要回到孃家看到親人了,所以心情是甜甜的,笑聲是美美的。她們的笑聲,感染着詞人。他不禁駐足傾聽,若有所思。這就是辛稼軒尋找到的春天。春天在鄉野之花中,在村女的步履中,笑聲裏。

如何解釋這村女便是春天的化身呢?

如果我們把這“誰家寒食歸寧女,笑語柔桑陌上來”和作者同期所作另一首《鷓鴣天》(春入平原薺菜花)中的“青裙縞袂誰家女,去趁蠶生看外家”相比較,便可發現,前者和後者在時間(寒食節)、景物(桑蠶)、人物(女)、語氣(誰家)諸方面,都有着和諧的一致。所不同之處,是前者側重於其音容的純真無邪(笑語柔桑),後者則突出着其穿着的素樸無華(青裙縞袂)。然而這純真無邪的“笑語”與素樸無華的“青裙縞袂”,本是統一於村女之純樸的特質之中,原不可分割的。明乎此,便可斷知,彼天真無邪的“笑語柔桑”之女,原也是衣着樸素的“青裙縞袂”之女。這兩首《鷓鴣天》中的村女形象正可參照合讀。因此,讀者在此間對本篇《鷓鴣天》中的“寒食歸寧女”融入一種“青裙縞袂”的生動聯想,是極緊要的。這是探尋稼軒此刻所思所想之關鍵所在。辛稼軒在想什麼呢?他想起了他平生仰慕的蘇軾的一首詩,題目叫做《於潛女》:“青裙縞袂於潛女,兩足如霜不穿屨,沙鬢髮絲穿杼,蓬沓障前走風雨。……逢郎樵歸相媚嫵,不信姬姜有齊魯。”請看,這些於潛(舊縣名,在杭州西)女,足不穿鞋,一身“青裙縞袂”,在風雨中穿行,其體魄何等強健,其風貌何其古樸,而其愛情生活又是何等真摯!她們的氣質,足使齊魯之貴族婦女相形見絀;其“青裙縞袂”,也成爲了善於抗擊風雨、具有春天般活力的一類人物精神的象徵。而當辛稼軒將蘇詩“青裙縞袂”之意象引入其詞章中時,他便賦予了村女一種和蘇詩中於潛女同樣的品格,和他稱頌的薺菜花、野蒿花同樣的品格——在風雨中頑強生存、獲取着持久的生命力的品格。作者被村女那普通而又不平凡的裝束和充滿生氣的笑語所觸動的祕密也就在於此。

這種景緻出現在稼軒詞中是有很深刻的社會生活背景的。本文前面已經說過,作者南渡以來每年都在尋春,他在大量的尋春詞章中寄寓着他的熾熱的報國理想。他曾不遺餘力地寫奏摺,提出抗金種種策略。然而,事實卻告訴他,南宋的偏安小朝廷,很像是城中嬌弱的桃李之花,經不住風雨的考驗,這使他感到了深深的失望。如今在罷黜閒居之時,他目接着鄉野之花與青裙縞袂之女,心中的希望之火又一次被點燃。他思索着,眼光與心靈變得更加深邃和寬廣。

春,存在於神州廣大的鄉野之中。這是辛稼軒此次尋春之最深刻的感受。

此詞所含的內容很豐富,詞人的感慨也很深沉,然而他下筆卻是那樣簡潔而輕鬆,寫人狀景又是那樣雋永傳神,使人領略到其舉重若輕、以簡馭繁的高超藝術功力和獨特的藝術風格,從而獲得藝術的享受與思想的啓迪。

《鷓鴣天》詩詞鑑賞5

古詩原文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與疏狂。曾批給雨支風券,累上留雲借月章。

詩萬首,酒千觴。幾曾着眼看侯王?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

譯文翻譯

我是天宮裏掌管山水的郎官,天帝賦予我狂放不羈的性格。曾多次批過支配風雨的手令,也多次上奏留住彩雲,借走月亮。

我自由自在,吟詩萬首不爲過,喝酒千杯不會醉,王侯將相,哪兒能放在我的眼裏?就算是在華麗的天宮裏做官,我也懶得去,只想插枝梅花,醉倒在花都洛陽城中。

註釋解釋

清都山水郎:在天上掌管山水的官員。清都,指與紅塵相對的仙境。

疏狂:狂放,不受禮法約束。

支風券:支配風雨的手令。

章:寫給帝王的奏章

觴(shāng):酒器

玉樓金闕慵(yōng)歸去:不願到那瓊樓玉宇之中,表示作者不願到朝廷裏做官。

創作背景

此詞是詞人早年從京師返回洛陽後所作,故題爲“西都作”,體現了詞人早年淡泊情致。年輕時期,他一直隱居在洛陽的山水之間,過着神仙般逍遙快活的生活。這首《鷓鴣天》,可以說是他前期詞的代表作,也是他前半生人生態度和襟懷抱負的集中反映。

詩文賞析

上片主要寫作者在洛陽時縱情于山水,豪放不羈的生活。首句以“山水郎”自居,寫自己熱愛山水乃出於天性。直抒自己的生活理想,他不喜塵世,流連山水。接下來“天教分付與疏狂”則聲稱自己懶散的生活方式和狂放的性格特徵亦屬天賦,因而無法改變。這兩句充分表現出了詞人的性格特徵,坦蕩直爽,豪氣四溢。 “曾批給雨”二句以天意抒懷抱,透露出作者遠避俗世,怡然自得的心理。這二句充滿了浪漫的精神,富於神奇的幻想,不僅對首句進行了絕妙而風趣的解釋,而且透露了他對大自然的由衷熱愛和對世俗發自內心的鄙棄。

下片用巧妙的方法表現作者賽神仙的淡泊胸懷。“詩萬首,酒千觴。幾曾著眼看侯王”寫作者詩思的豐富,酒量的很大,隱逸生活的全部內容都表現爲對詩與酒的鐘情。面對“侯王”幾曾看過,凸顯詞人對功名富貴的鄙夷,面對王侯的傲骨錚錚。 “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這二句表現出作者不願意返回京城官場,只想縱詩飲酒,與山水爲伴,隱逸歸老。玉樓金闕,本是人人羨慕嚮往的榮華富貴,但詞人用一“慵”字,十分準確地表現了自己鄙薄名利的態度,相反對於“插梅花醉洛陽”的生活卻十分欣賞留戀,體現名士的清高、名士的風流,“梅花”是高潔的象徵,這裏意在言詞人的品性高潔。將高潔與疏狂的品性有機地統一起來,表現出不願與污濁的社會同流合污的'狂放。

全詞清雋婉麗,自然流暢,前後呼應,章法謹嚴,充分體現了作者蔑視權貴、傲視王侯、瀟灑狂放的性格特徵。

《鷓鴣天》詩詞鑑賞6

  古詩原文

黃菊枝頭生曉寒。人生莫放酒杯幹。風前橫笛斜吹雨,醉裏簪花倒著冠。

身健在,且加餐。舞裙歌板盡清歡。黃花白髮相牽挽,付與時人冷眼看。

  譯文翻譯

深秋的清晨,黃菊枝頭顯露出了陣陣寒意,人生短促,今朝有酒今朝醉。冒着斜風細雨吹笛取樂,酒醉裏倒戴帽子、摘下菊花簪在頭上。

要趁着身體健康努力加飯加餐,在佳人歌舞的陪伴下盡情歡樂。頭上黃花映襯着斑斑白髮,兀傲的作者就要以這副疏狂模樣展示在世人面前,任他們冷眼相看。

  註釋解釋

史應之:據黃庭堅《山谷詩內集》卷十三《戲答史應之三首》任淵注:史應之,名鑄,眉山人,落魄無檢,喜作鄙語,人以屠僧目之。客瀘、戎間,因得識山谷。

莫放:勿使,莫讓。

簪(zān)花:以花插頭。倒著冠:倒戴着冠兒。此句暗用山簡典故,表現不拘世俗、風流自賞的生活態度。《世說新語·任誕》“山季倫爲荊州,時出酣暢。人爲之歌日:‘山公時一醉,徑造高陽池。日暮倒載歸,茗芋無所知。復能乘駿馬,倒著白接籬。”’白接籬,頭巾。

且加餐:《古詩十九首》:“棄捐勿複道,努力加餐飯。”李白《代佳人寄翁參樞先輩》:“直是爲君餐不得,書來莫說更加餐。”

黃花:同黃華,指未成年人。白髮:指老年人。牽挽:牽拉,牽纏。

付與:給與,讓。

冷眼:輕蔑的眼光。

  創作背景

本詞大約作於元符二年(1099)重陽節之後數日,當時黃庭堅在戎州(今四川宜賓)貶所,此時處於貶謫中整整四年,心情抑鬱。本詞同調同韻共有三首,此爲第二首。第一首有副題曰:“明日獨酌自嘲呈史應之。”之後史應之做了和作,這首詞是黃庭堅在宴席間對史應之和作的再和。

  詩文賞析

此詞是黃山谷與甘居山野、不求功名的“眉山隱客”史應之互相酬唱之作,全詞通過一個“淫坊酒肆狂居士”的形象,展現了山谷從坎坷的仕途得來的人生體驗,抒發了自己胸中的苦悶和激憤。詞中所塑造的狂士形象,是作者自己及其朋友史念之的形象,同時也是那一時代中不諧於俗而懷不平傲世之心的文人的形象。

上片是勸酒之辭,勸別人,也勸自己到酒中去求安慰,到醉中去求歡樂。首句“黃菊枝頭生曉寒”是紀實,點明爲重陽後一日所作。因史應之有和詞,故自己再和一首,當亦是此數日間事。賞菊飲酒二事久已有不解之緣,借“黃菊”自然過渡到“酒杯”,引出下一句“人生莫放酒杯幹”。意即酒中自有歡樂,自有天地,應讓杯中常有酒,應該長入酒中天。“風前橫笛斜吹雨,醉裏簪花倒著冠”,着意寫出酒後的浪漫舉動和醉中狂態,表明酒中自有另一番境界。橫起笛子對着風雨吹,頭上插花倒戴帽,都是不入時的狂放行爲,只有酒後醉中才能這樣放肆。

下片則是對世俗的侮慢與挑戰。“身健在,且加餐。舞裙歌板盡清歡。”仍是一種反常心理,其含意於世事紛擾,是非顛倒,世風益衰,無可挽回,只願身體長健,眼前快樂,別的一無所求。這是從反面立言。“黃花白髮相牽挽,付與時人冷眼看”,則是正面立言。菊花傲霜而開,常用以比喻人老而彌堅,故有黃花晚節之稱。這裏說的白髮人牽換着黃花,明顯地表示自己要有御霜之志,決不同流合污,而且特意要表現給世俗之人看。這自然是對世俗的侮慢,不可能爲時人所理解和容忍。

此詞以簡潔的筆墨,勾勒出一個類似狂人的形象,抒寫了山谷久抑胸中的憤懣,表現出對黑暗、污濁的社會現實無言的反抗。詞中所塑造的主人公形象,以自樂自娛、放浪形骸、侮世慢俗的方式來發泄心中鬱結的憤懣與不平,對現實中的政治迫害進行調侃和抗爭,體現了詞人掙脫世俗約束的高曠理想。主人公曠達的外表後,隱藏着無盡的辛酸與傷痛。

《鷓鴣天》詩詞鑑賞7

  《鷓鴣天·手捻香箋憶小蓮》

手捻香箋憶小蓮。欲將遺恨倩誰傳。歸來獨臥逍遙夜,夢裏相逢酩酊天。

花易落,月難圓。只應花月似歡緣。秦箏算有心情在,試寫離聲入舊弦。

「賞析」

《鷓鴣天·手捻香箋憶小蓮》這首詞是詞人晏幾道爲懷念歌妓小蓮而作的。

首句直呼小蓮之名,等於明確地標出題目,這與把她們的名字嵌入句中的那種隱蔽含蓄的方式是大不相同的,直呼其名更爲突出,更爲強烈。“手捻香箋”,刻畫詞人凝神沉思之情狀,因爲“欲將遺恨倩誰傳”,把思念之情寫成詩句,題上香箋,卻無人爲之傳遞,小蓮本人也是見不到的。暗中表示,不知小蓮如今流落何方!故而思念之情也就被沉痛地稱作了“遺恨”。

接下來的對偶句中,“逍遙”和“酩酊”只是填充和配搭,並沒有什麼實際的內涵,兩句所說的就是“歸來獨臥”,“夢裏相逢”。想做個什麼夢,只是一種主觀的意願,而且是十九不能實現的,所以最終還是連夢中相逢都是不可能的。

寫到下片,詞人認識到了,自己和小蓮等人的“歡緣”,只能如花之易落、月之難圓。行筆至此,詞人的傷感之情已是相當濃烈的了。人稱小晏是古之“傷心人”,於此可見一斑。

最後,又把遺恨的想法交付給了秦箏。“秦箏算有心情在”,這表明是經過選擇,纔想起了秦箏的,認爲這種樂器還算能夠寄託自己的哀傷。“在”字是語助詞,有音無義,只起加重語氣、強調所述事情的作用,用在這兒,是表示詞人對秦箏可以寄情的信賴之意。能否真的起作用呢?全詞的結句仍然把懸念留給了讀者——“試寫離聲入舊弦”,只是試一試看,那結果呢?讀者自己去猜測吧。

《鷓鴣天》詩詞鑑賞8

出自宋代詩人辛棄疾的《鷓鴣天》

有客慨然談功名,因追憶少年時事,戲作。

壯歲旌旗擁萬夫,錦襜突騎渡江初。燕兵夜娖銀胡簶,漢箭朝飛金僕姑。

追往事,嘆今吾,春風不染白髭鬚。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

賞析

這首詞的寫作背景是:宋高宗紹興三十一年(1161),金主完顏亮率大軍南下,其後方比較空虛,北方被佔區的人民,乘機進行起義活動。山東濟南的農民耿京,領導一支起義軍,人數達二十餘萬,聲勢浩大。當時年才二十二歲的辛棄疾,也組織了二千多人的起義隊伍,歸附耿京,爲耿京部掌書記。辛棄疾建議起義軍和南宋取得聯繫,以便配合戰鬥。第二年正月,耿京派他們一行十餘人到建康(今江蘇南京)謁見宋高宗。高宗得訊,授耿京爲天平軍節度使,授辛棄疾承務郎。

辛棄疾等回到海州,聽到叛徒張安國殺了耿京,投降金人,義軍潰散。他立即在海州組織五十名勇敢義兵,直趨濟州(治今山東鉅野)張安國駐地,要求和張會面,出其不意,把張縛置馬上,再向張部宣揚民族大義,帶領上萬軍隊,馬不停蹄地星夜南奔,渡過淮水纔敢休息。到臨安把張安國獻給南宋朝廷處。辛棄疾這種精忠報國、智勇過人的傳奇般的英雄行爲,在封建社會的文人中是獨一無二、值得讚歎的。這首詞的上片寫的就是上述作者這段出色的經歷。壯歲旌旗擁萬夫,錦襜突騎渡江初。上句寫作者年青時參加領導抗金義軍;下句寫擒獲張安國帶義軍南下。錦襜突騎,即穿錦繡短衣的快速騎兵。燕兵夜娖銀胡簶,漢箭朝飛金僕姑。寫南奔時突破金兵防線,和金兵戰鬥。燕兵,指金兵。夜娖銀胡簶,夜裏提着兵器追趕。娖,通捉;胡簶,箭袋。一說,枕着銀胡革錄而細聽之意。娖,謹慎貌;胡簶是一種用皮製成的測聽器,軍士枕着它,可以測聽三十里內外的人馬聲響,見《通典》。兩說皆可通,今取前說。漢箭句,指義軍用箭回射金人。金僕姑,箭名,見《左傳。莊公十一年》。四句寫義軍軍容之盛和南奔時的緊急戰鬥情況,用擁字、飛字表動作,從旌旗、軍裝、兵器上加以烘托,寫得如火如荼,有聲有色,極爲飽滿有力富有感染力。

宋高宗沒有抗金的決心,又畏懼起義軍。辛棄疾南歸之後,義軍被解散,安置在淮南各州縣的流民中生活;他本人被任命爲江陰僉判,一個地方助理小吏,給他們當頭一個嚴重的打擊,使他們深感失望。後來辛棄疾在各地做了二十多年的文武官吏,因進行練兵籌餉的活動,常被彈劾,罷官家居江西的上饒、鉛山,也接近二十年。他處處受到投降派的掣肘,報效國家的壯志難酬。這首詞是他晚年家居時,碰到客人和他談起建立功名的事,引起他回想從青年到晚年的經歷而作的。

下片,追往事,嘆今吾,春風不染白髭鬚。上二句今昔對照,一追一嘆,包含多少歲月,多少挫折;又靈活地從上片的憶舊引出下片的敘今。第三句申明嘆今吾的主要內容。草木經春風的吹拂能重新變綠,人的鬚髮在春風中卻不能由白變黑。感嘆青春不再,韶華易逝的可惜,這是一層;白髭鬚和上片的壯歲對照,和句中的春風對照,又各爲一層;不甘心年老,言外有壯志未能徹底湮滅之意,又自爲一層。一句中有多層含意,感慨極爲深沉。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以最鮮明、最典形最生動的形象,突出作者的理想與現實的尖銳矛盾,突出他一生的政治悲劇,把上一句的感慨引向更爲深化、極端沉痛的地步。平戎策,指作者南歸後向朝廷提出的《美芹十論》、《九議》等在政治上、軍事上都很有價值的抗金意見書。上萬字的平戎策毫無用處,倒不如向人換來種樹書,還有一些生產上的實用價值,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政治現實?對於作者將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感受?不言而喻。陸游《小園》詩:駿馬寶刀俱一夢,夕陽閒和飯牛歌。劉克莊《滿江紅》詞:生怕客談榆塞事,且教兒誦《花間集》。和這兩句意境相近,也寫得很淒涼;但聯繫作者生平的文韜武略、英雄事蹟來看,這兩句的悲慨程度還更使人扼腕不已。

這首詞以短短的五十五個字,深刻地概括了一個抗金名將報國無門、壯志難酬的悲慘遭遇。上片氣勢恢宏,下片悲涼如冰,心傷透骨。悲壯對照,悲壯結合,真如彭孫遹《金粟詞話》評辛詞所說的:激昂排宕,不可一世,是作者最出色、最有分量的小令詞。

《鷓鴣天》詩詞鑑賞9

  古詩原文

客路那知歲序移,忽驚春到小桃枝。天涯海角悲涼地,記得當年全盛時。

花弄影,月流輝,水晶宮殿五雲飛。分明一覺華胥夢,回首東風淚滿衣。

  譯文翻譯

被貶作客的途中哪有心思去記節氣時序的變遷,忽然驚喜地發現豔麗的春光全都凝結到小桃枝上。我雖然而今被貶到天涯海角這淒涼之地,但還記得當年繁華盛世時的京城風光。

月夜下繁花舞弄着清影,月光流瀉出瓊玉般的銀輝,月色下的宮殿如水晶般晶瑩五色祥雲樓頂飛揚。分明是做了一場繁華美夢,回首東風淚滿衣衫。

  註釋解釋

建康:即今南京市。

上元:指元宵節。

那:也寫作“哪”。

歲序:歲時的順序,歲月。

小桃:初春開花的一種桃樹。

悲涼地:指建康(今南京市)。

水晶宮殿:用水晶裝飾的宮殿,形容極其豪華輝煌,泛指宋汴京宮殿。

五雲:王色瑞雲,多指吉祥徵兆,代指皇帝所在地。

華胥(xū)夢:指夢境。

  創作背景

宋欽宗靖康二年(1127年)春,北宋滅亡,宋室南遷。是年秋,趙鼎南渡,沿水路至儀真,作者大約於年底或次年初至建康,於上元節(元宵節)之夜寫下了這首抒發故國之思的詞作。

  詩文賞析

趙鼎是南宋初年中興名臣。這首詞系他南渡之後作於建康(今江蘇南京)。上元即元宵。詞人值此元宵佳節,撫今憶昔,表達了沉痛的愛國情思。

起首二句,以頓入之筆點明身客地,不覺時間推移之速。詞人解州聞喜(今屬山西),人徽宗崇寧五年進士,之合被擢爲開封士曹。靖康事變後,高宗倉皇南渡,駐蹕建康,詞人填此詞時,應當系隨駕至此。“客路”一句,直點題面,說明金兵南侵之際,自己流踄異鄉,不知不覺又轉過了一年。出語自然通俗,然於平淡中,且爲下句作好鋪墊。“忽驚春到小桃枝”,這句裏以小桃點出上元。小桃,上元前後即著花,見《老學庵筆記》卷四。詞句流暢清麗,於輕靈中寄慨嘆,是上句的自然歸宿。其中“那知”、“忽驚”兩個短語,緊密呼應,有兔起鶻落之勢,把詞人此時的複雜的心情,切實地表現了出來。

“天涯海角悲涼地”一語,續接起句“客路”二字。建康距離北宋首都開封,實際上並不很遠,然而對一個因金人有南渡流落到江南的人來說,卻有如天涯海角。和詞人同時的李清照流落到江南之後,也寫過表達類似的感情的詞句:“今年海角天涯,蕭蕭兩鬢生華。”(《清平樂》)詞人此處一則曰“海角天涯”,二則曰“悲涼地”,這兩短語連用加重語氣,可以想見客愁之重、羈恨之深。這就具體表現了詞人“忽驚”以後的情緒。當此時局紛亂之際,作爲江防要塞的建康,一方面駐有南宋重兵,準備抵抗南下的金人;一方面是北方逃難來的人民,流離失所,悽悽慘慘。面對此情此景,詞人自然而然想起北宋時歡度元宵的盛況,於是“記得當年全盛時”一句衝口而出。這句是整首詩的一大轉折。按照一般填詞規律,詞寫到此上闋歇拍,如同戰馬收繮,告一段落。可是它的詞意卻直貫下片三句,有蟬聯而下之妙。這樣的結構好似辛稼軒《虞美人·別茂嘉十二弟》。辛詞上闋歇拍雲:“馬上琵琶關塞黑,更長門翠輦辭金闋。看燕燕,送歸妾。”下片雲:“將軍百戰身名裂。向河梁,回頭萬里,故人長絕。”詞意跨過兩片,奔騰而下,歇拍處毫不停頓,一氣呵成。因而王國維稱之爲“章法絕妙”(《人間詞話》)。此詞也是採用同樣章法,兩片之間,毫不割裂。作者上闋歇拍剛說“記得當年”,換頭就寫“全盛時”情景。但詞人並未以實筆具體描寫元宵之夜“歌舞百戲,鱗鱗相切,樂聲嘈雜十餘里”;也未寫“燈山上彩,金碧相射,錦繡交輝”(俱見《東京夢華錄》卷六),而是避實就虛,寫花枝嫋娜,月光皎潔,宮殿華麗雲彩絢麗。從虛處着筆,此詞就避免了一般化,從而令人讀後有新穎之感,並能喚起美好的聯想。

結尾二句又將筆鋒一轉,寫詞人從回憶中的往事回到悲涼的現實生活中來。華胥夢,語出《列子·黃帝》,故事講的是黃帝晝寢而夢,遊於華胥氏之國。其國無帥長,一切崇尚自然,沒有利害衝突。此處例用來喻北宋全盛時景象,但是隨着金人的入攻,霎時灰飛煙滅,恍如一夢。“華胥夢”上着以“分明一覺”四字,更加重夢幻色彩。詞人如夢方醒,仔細辨認,春光依舊,然而景物全非,故詞人兩眶熱淚,不禁潸然而下。這兩句讀之令人愴然。詞一般以景結情爲好,但以情煞尾,也有佳篇。譬如此詞尾句純用情語,且以“東風”二字與上闋“春到小桃枝”相呼應,絲絲入扣,卻有溪流歸海,讀之令人有悠悠不盡的意味。

此詞結構極其縝密。“分明一覺華胥夢”是詞中關鍵句子,也就是通常所說的“詞眼”。詞的上下二闋,全靠這個“詞眼”的眼光照映。如起首兩句中的“那知”、“忽驚”寫從不知覺到陡然發現,即帶有如夢初醒的意思;下片頭三句則是夢境的顯現;結句則是夢醒後的悲哀,處處關合“華胥夢”一語,於是整首詞渾然一體,構成一首意境深沉的歌曲。從全詞來看,感情寫得有起有伏,曲折多變。如果說前三句寫悲涼,下片則轉寫歡樂;如果說過片是寫歡樂的高潮,那麼結尾二句則又跌入悲愴的深淵。悲喜相生,跌宕起伏有致,因而能攫住讀者的心靈。詞中還運用了回憶對比的手法:以當日之悲涼,對比昔日之全盛;以夢中之歡樂,對比現實之悲哀。這種藝術手法衝破時間、空間的束縛,一任感情發泄,恣意揮寫,哀而不傷,剛健深摯,與一般婉約詞、豪放詞均有不同。因此清人況周頤評曰:“清剛沈至,卓然名家,故君故國之思,流溢行間句裏。”(《蕙風詞話》卷二)這個評價是非常符合此詞的特點,也是非常符合詞人作爲南宋初年中興名臣的身份的。

《鷓鴣天》詩詞鑑賞10

《鷓鴣天》

當年拚卻醉顏紅。[3]

舞低楊柳樓心月,[4]

歌盡桃花扇底風。[5]

從別後,憶相逢,[6]

幾回魂夢與君同。

今宵剩把銀釭照,[7]

猶恐相逢是夢中。

作品賞析

[1]此調取名於唐人鄭崳詩句“春遊雞鹿寨,家在鷓鴣天”。又名《思越人》、《思佳客》等。雙調,五十五字,平韻。

[2]彩袖:指代身穿彩色舞衣的歌女。玉鍾:酒杯的美稱。

[3]拚卻:不惜,甘願。

[4]樓心:一作“樓頭”。

[5]扇底:一作“扇影”。

[6]相逢:詞中“相逢”凡二見,前一指初逢,後一指重逢,其意有別。

[7]剩把:盡把,只把,再三把。釭(音剛):燈。

此詞表現的是一對戀人的“愛情三部曲”:初盟,別離,重逢。

“彩袖殷勤”二句,一着筆於對方,一落墨於自身,既展現了二人初識時的特定情境,也披露了二人一見傾心、願託終身之際的曲折心態。“彩袖”,說明對方並非與自已門第相配的大家閨秀,而不過是侑酒於華宴的歌女。但此時伊人殷勤捧杯勸飲,卻不僅僅是履行侑酒之責,而欲藉此暗通情愫。而心有屢犀的作者又何嘗不諳其意?爲了報答她於已獨鍾的深情,他開懷暢飲,不惜一醉。這就寫出了感情的雙向交流。

“舞低楊柳”二句描寫歌舞場面,渲染歡樂氣氛,是對初識、亦即初盟時的情境的進一步勾畫。不徑言伊人舞姿曼妙,歌聲婉轉,而借時間的推移,從側面表現出其盡態極妍,是作者的獨出機杼之處。“舞低”句既點出了豔舞的持續之久,又將月升日沉的自然現象化爲其動態效應。“歌頸句由暗示伊人輕搖紉扇,盡興演唱,直至精被力竭,才暫歌喉——扇底風盡,不正意味着歌喉暫歇?這種竟夜歌舞、通宵歡宴的情景,無疑從一個側面反映出宋代文人階層的生活情趣。

但作者之所以對它歷久難忘,卻不僅僅是出於對昔日歌舞生涯的眷念,更因爲那是他與伊人相識相戀的契機。這兩句造語精麗,發想新奇,於織濃綺華中別見韶秀之美,因而深爲後代詞論家所推賞。

下片一筆躍至別後的相思,而將初盟以迄別離的種種情事盡皆略去,頗見剪裁之工。“從別後”二句點明初逢的場面是其別後懷念的主要內容。“幾回魂夢”句直訴魂牽夢瑩的相思情懷。“與君同”暗示不獨自已如此,對方亦複頻入夢境,想思無已,但夢中重逢的歡娛極其短暫,夢後獨處的悽愴卻格外深長。如是者三,必然既想入夢,又怕入夢,乃至將夢作真、將真作夢。這就逗出“今宵剩把”二句:作者以“剩把”、“猶恐”前後勾連,通過持燈反覆照看而猶難以釋然這一對眷戀至深的情侶久別重逢的那種驚喜交集、喜極轉憂的特殊心態。唯其眷戀至深才唯恐此番又是將夢作真。

陳廷焯《白雨齊詞話》評曰:“下半闋曲折深婉,自有豔詞,更不得不讓伊獨步。”這當不是溢美之辭。當然,末二句也許受到杜甫詩“夜闌更秉獨,相對如夢寐”(《羌村三首》之一),及司空曙詩“乍見翻疑夢,相悲各問年”(《雲陽館與韓紳宿別》)的啓發。

【集評】

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引《雪浪齋日記》:叔原“楊柳”、“桃花”等句,“不愧六朝宮掖體”。

趙令畤《侯鯖錄》引晁補之雲:晏元獻不蹈襲人語,風度閒雅,自是一家。如“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知此人必不生於三家村中者。

陳廷焯《白雨齋詞話》:下半闋曲折深婉,自有豔詞,更不得不讓伊獨步。

黃蓼園《蓼園詞選》:“舞低”二句,此白香山“笙歌歸院落,燈火下樓臺”,更覺濃至。

唐圭璋《唐宋詞簡釋》:此首爲別後相逢之詞。上片,追溯當年之樂,“彩袖”一句,可見當年之濃情密意。拼醉一句,可見當年之豪情。

換頭,“從別後”三句,言別後相憶之深,常縈魂夢。“今宵”兩句,始歸到今日相逢。老杜雲:“夜闌更秉燭,相對如夢寐”,小晏用之,然有“剩把”與“猶恐”四字呼應,則驚喜儼然,變質直爲宛轉空靈矣。

上言夢似真,今言真似夢,文心曲折微妙。

胡仔《苕溪漁隱叢話》:詞情婉麗。

這首詞是作者膾炙人口的名作,寫詞人與一個女子的久別重逢。上片回憶當年佳會,用重筆渲染,見初會時情重;過片寫別後思念,憶相逢實則盼重逢,相逢難再,結想成夢,見離別後情深;結尾寫久別重逢,竟然將真疑夢,足見重逢時情厚。通篇詞情婉麗,讀來沁人心脾。晁補之稱讚小晏不蹈襲人語,風度閒雅,自成一家,舉出“舞低楊柳樓心月”一聯,說“知此人必不生於三家村中者。”(見《侯鯖錄》)劉體仁在《七頌堂詞繹》中雲:“‘夜闌更秉燭,相對如夢寐,叔厚雲:‘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此詩與詞之分疆也。”

上片敘寫當年歡聚之時,歌女殷勤勸酒,自己拚命痛飲,歌女在楊柳圍繞的高樓中翩翩起舞,在搖動繪有桃花的團扇時緩緩而歌,直到月落風定,真是豪情歡暢,逸興遄飛。詞中用詞絢爛多彩,如“彩袖”、“玉鍾”、“醉顏紅”、“楊柳樓”、“桃花扇”等。但是,所有這一切又都是追憶往事,似實卻虛,所以更有了一種如夢如幻的美感。

下片敘寫久別重逢的驚喜之情。“銀釭”即是銀燈;“剩”,只管。末二句從杜甫《羌村》詩“夜闌更秉燭,相對如夢寐”兩句脫化而出,但表達更爲輕靈婉折。這是因爲晏幾道作此詞是在承平之世,而久別重逢的對象亦是相愛的歌女,情況不同,則情致各異。詞中說,在別離之後,回想歡聚時境況,常是夢中相見,而今番真的相遇了,反倒疑是夢中。情思委婉纏綿,辭句清空如話,而其妙處更在於能用聲音配合之美,造成一種迷離惝恍的夢境,有情文相生之妙。

這首詞的藝術手法是上片利用彩色字面,描摹當年歡聚情況,似實而卻虛,當前一現,倏歸烏有;下片抒寫久別相思不期而遇的驚喜之情,似夢卻真,利用聲韻的配合,宛如一首樂曲,使聽者也彷彿進入夢境。全詞不過五十幾個字,而能造成兩種境界,互相補充配合,或實或虛,既有彩色的絢爛,又有聲音的諧美,足見晏幾道詞藝之高妙。

《鷓鴣天》詩詞鑑賞11

鷓鴣天·西都作

朱敦儒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與疏狂。

曾批給雨支風券,累上留雲借月章。

詩萬首,酒千觴。

幾曾着眼看侯王?

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

朱敦儒詞作鑑賞

此詞系作者從京師返回洛陽後所作,故題爲西都作。該詞是北宋末年膾炙人口的一首小令,曾風行汴洛。詞中,作者以斜插梅花,傲視侯王的山水郎自居,這是有深意的。據《宋史。文苑傳》記載,他志行高潔,雖爲布衣而有朝野之望,靖康年間,欽宗召他至京師,欲授以學官,他固辭道:麋鹿之性,自樂閒曠,爵祿非所願也。終究拂衣還山。這首《鷓鴣天》,可以說是他前期詞的代表作,也是他前半生人生態度和襟懷抱負的集中反映。

《鷓鴣天》詩詞鑑賞12

《鷓鴣天·重過閶門萬事非》原文

宋代:賀鑄

重過閶門萬事非。同來何事不同歸。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

原上草,露初晞。舊棲新壠兩依依。空牀臥聽南窗雨,誰復挑燈夜補衣。

【譯文及註釋】

譯文

再次來到蘇州,只覺得萬事皆非。曾與我同來的妻子爲何不能與我同歸呢?我好像是遭到霜打的梧桐,半生半死;又似白頭失伴的鴛鴦,孤獨倦飛。

原野上,綠草上的露珠剛剛被曬乾。我流連於舊日同棲的居室,又徘徊於壟上的新墳。躺在空蕩蕩的牀上,聽着窗外的悽風苦雨,平添幾多愁緒。今後還有誰再爲我深夜挑燈縫補衣衫!

註釋

鷓鴣天:詞牌名。因此詞有“梧桐半死清霜後”句,賀鑄又名之爲“半死桐”。

閶(chāng)門:蘇州城西門,此處代指蘇州。

何事:爲什麼。

梧桐半死:枚乘《七發》中說,龍門有桐,其根半生半死(一說此桐爲連理枝,其中一枝已亡,一枝猶在),斫以制琴,聲音爲天下之至悲,這裏用來比擬喪偶之痛。清霜後:秋天,此指年老。

“原上草”二句,形容人生短促,如草上露水易幹。語出《薤露》露晞明朝更復落,人死一去何時歸。晞:(xī)幹。

舊棲:舊居,指生者所居處。新壠:新墳,指死者葬所。

【鑑賞】

這是一首情真意切、語深辭美、哀傷動人的悼亡詞,是中國文學與潘岳《悼亡》、元稹《遣悲懷》、蘇軾《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等同題材作品並傳不朽的名篇。

上片開頭兩句用賦,直抒胸臆,寫作者這次重回蘇州經過閶門,一想起和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已長眠地下,不禁悲從中來,只覺得一切都不順心,遂脫口而出道:“同來何事不同歸?”接以“同來何事不同歸”一問,問得十分無理,實則文學往往是講“情”而不講“理”的,極“無理”之辭,正是極“有情”之語。

“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兩句,借用典故,用半死梧桐和失伴鴛鴦比喻自己知天命之年卻成爲鰥夫,孑身獨存的苦狀,寂寞之情,溢於言表。“清霜”二字,以秋天霜降後梧桐枝葉凋零,生意索然,比喻妻子死後自己也垂垂老矣。“頭白”二字一語雙關,鴛鴦頭上有白毛(李商隱《石城》:“鴛鴦兩白頭。”),而詞人此時已年屆五十,也到了滿頭青絲漸成雪的年齡。這兩句形象地刻畫出了作者的孤獨的淒涼。

過片“原上草,露初晞“承上啓下,亦比亦興,既是對亡妻墳前景物的描寫,又借露水哀嘆妻子生命的短暫。同時這裏也是用典,漢樂府喪歌《薤露》:“薤上露,何易晞!”用原草之露初晞暗指夫人的新歿,是爲比,緊接上片,與“梧桐半死”共同構成“博喻”;同時,原草晞露又是荒郊墳場應有的景象,是爲興,有它尋夫先路,下文“新壠”二字的出現就不顯得突兀。

下片最後三句複用賦體。“舊棲新壠兩依依。"因言“新壠”,順勢化用陶淵明《歸園田居五首》其四“徘徊丘壠間,依依昔人居”詩意,牽出“舊棲”。居所依依,卻天人永隔。下文即很自然地轉入到自己“舊棲”中的長夜不眠之思——“空牀臥聽南窗雨,誰復挑燈夜補衣!”夜間輾轉難眠中,昔日妻子挑燈補衣的情景歷歷在目,卻再難重見。這既是抒情潮,也是全詞中最感人的兩句。這兩句,平實的細節與意象中表現妻子的賢慧,勤勞與恩愛,以及伉儷間的相濡以沫,一往情深,讀來令人哀惋悽絕,感慨萬千。

這首詞在藝術構思上最突出之處在於將生者與死者緊密聯繫在一起,作者詞筆始終關合自己與妻子雙方,其情之深已侵入文章構思當中,如:

“重過閶門萬事非,同來何事不同歸。”此處上半句寫自己所見,下半句抒發對亡妻的思念。“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這是寫作者自身。“原上草,露初晞“這是寫妻子。“舊棲新壟兩依依。"這是兩個人在一起寫。“空牀臥聽南窗雨,誰復挑燈夜補衣”與開頭一樣,前一句寫自己,後一句寫妻子。以夫妻間體貼關懷、情感交融的溫馨生活爲基礎寫成;”舊墳新壟“句有夫妻感情已經超越時間,超越生死之感。

“重過閶門萬事非,同來何事不同歸”借敘事抒情;“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借比喻抒情;“原上草,露初晞,舊棲新壟兩依依"借景物抒情;“空牀臥聽南窗雨,誰復挑燈夜補衣”借行爲舉止抒情;語言上兩次運用反詰句,把情感推向高潮,動人心絃。

《鷓鴣天》詩詞鑑賞13

《鷓鴣天》

尋菊花無有,戲作

掩鼻人間臭腐場,古今惟有酒偏香。

自從來住雲煙畔,直到而今歌舞忙。

呼老伴,共秋光。

黃花何處避重陽?

要知爛熳開時節,直待秋風一夜霜。

【鑑賞】:

辛棄疾的詞,大多即景抒情、詠物言志,他的這首《鷓鴣天》也不例外。自從南歸之後,他本希望能得到南宋政權的重用,報效國家,恢復中原,展露才幹,但沒想到他的這些志向不僅未能實現,反而遭奸臣讒害,落得被迫過上閒居生活。他雖寄情山水,但仍時常流露出一股憤憤不平之氣。此詞雖題爲《尋菊花無有,戲作》,但整個上片都未直接接觸題目,只是憤世疾俗之情的抒發;就是下片,對題目說來,也只是點到而已。

此詞上片開頭兩句:“掩鼻人間臭腐場,古今惟有酒偏香。”彷彿憑空而來,卻又發自心靈深處,是飽經風霜,到過了廟堂官場、都會邊疆,目睹了官場醜惡之後的十分痛苦的總結和極端厭惡的心態。在辛棄疾的仕途生涯中,他看慣了當時投降派掌權,正人君子遭受打擊,狗苟蠅營的小人氣焰囂張,故斥官場爲“臭腐場”,實在是再恰當不過了。“掩鼻”二字,本於《孟子。離婁下》的“西子蒙不潔,則人皆掩鼻而過之”,充分展示了詞人自己品格的高潔和對醜惡的厭惡。正因爲面對的是“臭腐場”,所以“惟有酒偏香”。“酒”之“偏香”,不在於它的味,而在於它能“解憂”。“惟有酒偏香”,言外之意是說除酒以外,一切都是“臭腐”的。“人間”與“古今”連用,即空間與時間結合,橫與縱交織,意謂不僅眼前的“人間”是“臭腐場”,“惟有酒偏香”,而且從古到今,莫不如此。接着“自從來住雲煙畔,直到而今歌舞忙。”兩句,情調一轉,由對“人間”深深的厭惡,變爲對山林隱居生活的由衷的喜悅,前後形成了鮮明的對照。“雲煙畔”,指詞人閒居的鉛山鄉間別墅。這裏依山臨水,雲煙縹緲,如世外桃源。“歌舞忙”,寫詞人閒適瀟灑的生活和志得意滿的情愫。他在閒居鉛山時所作的詞,多有類似語句。

上片敘寫人間是“臭腐場”,詞人慾遠務之,從而爲下片“尋菊花”作了鋪墊。下片“呼老伴,共秋光。黃花何處避重陽?”轉入正題。前兩句點“尋菊花”,後一句明“不見”。“老伴”,據另一闋《鷓鴣天》(翰墨諸公久擅場)的題目可知,當爲“吳子似諸友”。“共秋光”,共享秋光。古人多用“秋光”來表現菊花。如杜甫《課伐木》詩說:“秋光近青岑,季月當泛菊。”張孝祥《鷓鴣天》詞說:“一種濃華別樣妝,留連春色到秋光。解將天上千年豔,翻作人間九月黃。”因而“共秋光”,即隱含了“尋菊花”之意。“黃花”,即菊花。“重陽”,即農曆九月初九,古人常在這天登高賞菊。結尾兩句:“要知爛熳開時節,直待秋風一夜霜。”是說菊花的開放,還得等待刮一陣秋風,落一夜嚴霜。這只是字面意思,實際是讚美菊花不趨炎附勢而傲霜凌寒的品格。讚美菊花的這一品格,也是表明作者的品格。

通觀全篇,這首詞雖寫法不合常規,但作者本意不在按題作文,而在借題發揮,表現他憤世的情懷和如菊的品格。

《鷓鴣天》詩詞鑑賞14

題老婦背柴圖

白髮粗衣山路難,相扶只賴手中竿。應疑枯體吹風倒,不忍雙眸透骨寒。

柴壓背,步挪前,折腰無意向天看。太陽依舊當空照,照得模糊影一團。

近曉推窗探雪情,燈將黑白畫成屏。低枝欲折梨花重,小徑初開鐵鏟輕。

風失語,水凝聲,爲何羞愧自心生?因貪西子銀裝色,竟願天公雪莫停。

與妻女同遊白堤感

十載光陰一瞬間,重溫故事斷橋前。白堤默默通今古,垂柳絲絲結愛緣。

山穩重,水纏綿。高翔雲際是風鳶。凝眸對望靈犀動,小女歡聲蕩碧天。

題圖

流瀑青絲三尺長,身纖唯著雪霓裳。腕如白藕環貞玉,眸似寒潭映月光。

人合劍,劍含霜,爲何惹我動柔腸?願憑赤血千般熱,濺上紅脣一點香。

夢裏蝴蝶比翼飛(新韻)

夢裏蝴蝶比翼飛,百合叢裏共玫瑰。前生故事曾相憶,今世心盟切莫違。

融宿雪,過春雷,和風細柳水之湄。情絲萬縷誰能數?羨煞鴛鴦不欲歸。

我的鴻程十年

十載相牽情自濃,滄桑不語換青蔥。誠將歸路朝明月,已慣生涯類轉蓬。

曾忐忑,漸從容。遍嘗滋味尚由衷。回眸還怨征途短,鴻爪深深旭日紅。

雨中夜歸

雨驟夜深行色匆,茫茫水路更狂風。車馳身側騰飛浪,雷炸雲間裂紫穹。

衣溼漉,眼朦朧。心頭燈火卻融融。此時小女應酣睡,一碗薑湯味正濃。

OSS項目

梅破香飄春意萌,寧波幾個苦行僧。當時羈旅常追憶。故地聽聞總動情。

吃泡麪,注銀屏。朝來紅日又寒星。妻兒誰忍難相顧?項目傾心合夢縈。

《鷓鴣天》詩詞鑑賞15

鷓鴣天·桂花

宋·李清照

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

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應羞,畫欄開處冠中秋。

騷人可煞無情思,何事當年不見收。

注 釋

⑴鷓鴣天:詞牌名。

⑵“畫闌”句:化用李賀《金銅仙人辭漢歌》的“畫欄桂樹懸秋香”之句意,謂桂花爲中秋時節首屈一指的花木。

⑶“騷人”二句:取意於陳與義《清平樂·木犀》的“楚人未識孤妍,《離騷》遺恨千年”之句意。“騷人”、“楚人”均指屈原。可煞:疑問詞,猶可是。情思:情意。何事:爲何。此二句意謂《離騷》多載花木名稱而未及桂花。

譯 文

淡黃色的桂花,並不鮮豔,但體態輕盈。於幽靜之處,不惹人注意,只留給人香味。不需要具有名花的紅碧顏色。桂花色淡香濃,應屬最好的。

(和桂花相比)梅花一定妒嫉,菊花自當羞慚。桂花是秋天裏百花之首,天經地義。可憾屈原對桂花不太瞭解,太沒有情意了。不然,他在《離騷》中讚美那麼多花,爲什麼沒有提到桂花呢?

賞 析

李清照的這首詠物詞詠物而不滯於物。草間或以羣花作比,或以梅菊陪襯,或評騭古人,從多層次的議論中,形象地展現了她那超塵脫俗的美學觀點和對桂花由衷的讚美和崇敬。桂花貌不出衆,色不誘人,但卻“暗淡輕黃”、“情疏跡遠”而又馥香自芳,這正是詞人品格的寫照。這首詞顯示了詞人卓爾不羣的審美品味,值得用心玩味。

李清照(1084年3月13日—1155年?),號易安居士,漢族,齊州濟南(今山東省濟南市章丘區)人。宋代女詞人,婉約詞派代表,有“千古第一才女”之稱。

李清照出生於書香門第,早期生活優裕,其父李格非藏書甚富,她小時候就在良好的家庭環境中打下文學基礎。出嫁後與夫趙明誠共同致力於書畫金石的蒐集整理。金兵入據中原時,流寓南方,境遇孤苦。所作詞,前期多寫其悠閒生活,後期多悲嘆身世,情調感傷。形式上善用白描手法,自闢途徑,語言清麗。論詞強調協律,崇尚典雅,提出詞“別是一家”之說,反對以作詩文之法作詞。能詩,留存不多,部分篇章感時詠史,情辭慷慨,與其詞風不同。

有《易安居士文集》《易安詞》,已散佚。後人有《漱玉詞》輯本。今有《李清照集校注》。

詩詞歌賦於中國人而言,怕已刻在骨髓裏,無論時隔多久,總是心裏一份抹不去的情懷。央視《中國詩詞大會》的播出,讓人們真切感受到詩可“言志”,詞可“抒情”,二者既可抵消生活的粗糲,又可磨洗庸常的瑣屑,知恥、知禮、知不可爲,讓人形端表正。

東廳街道將以“賞中華詩詞、尋文化基因、品生活之美”爲基本宗旨,一日一詩詞,重溫那些曾經學過的古詩詞,分享詩詞之美,感受詩詞之趣,從古人的智慧和情懷中汲取營養,涵養心靈,“再使風俗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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