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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國著名詩人及其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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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賴特(1927~1980),美國著名詩人,深度意象詩歌流派主將之一。

外國著名詩人及其詩歌

《寶石》

[美國] 詹姆斯?賴特

佚名 譯

在我身後的空中

有這個洞穴

誰也不會觸動它

一個隱居地,一種寂靜

緊圍着一朵火焰的花

當我挺立在風中

我的骨頭變成深色的綠寶石

我在早年的一冊摘記本上找到了它。那已是十幾年前,一種陌生的新穎感覺使我摘錄下這首詩歌,並在以後的歲月中不時回望……有時候,恍惚覺得自己已經置身於它的光芒裏,但直至今日,卻從未觸及它本身——一顆綠寶石?

空中、洞穴、火焰、花、寂靜處、風中的骨頭、深色寶石……這些突如其來的刀刃般鋒利的意象轉折,會讓人猛地楞住,感到暗中有什麼正在慢慢地滋長和呈現,但又不具體、不清晰,始終找不到恰當的詞來表達。

“當我挺立在風中,我的骨頭變成深色的綠寶石” ,讀着這樣的詩句,渾然於物我的置換中,不由地想起中國傳統的寫意繪畫,畫面的留白處即是“人心營構之象”的開始,它超越了再現與表現的心理形態,更接近於人生命的深層,律動着,並冒着熱氣。

斯塔福德在詩中說,沒有一件經歷過的事物是我們已經經歷完的,經驗就像一道拱門,我們越往前,它的邊沿就越往後退。

那麼,賴特詩歌的美妙之處在於,他在引領着我們接近這道拱門,接近無窮。

或許正因爲這微妙的不可知性,使得我確信:在無法言說的某處,它與我們的世界是重合的。

楊尼斯?裏索斯(1909~1990),希臘著名詩人,現代希臘詩歌的創始人之一。

《拯救的方式》

[希臘]楊尼斯?裏索斯

董繼平 譯

夜晚;大風暴。那孤獨的女人

聽見波浪爬上樓梯。她害怕

它們會抵達二樓,它們會淹滅燈,

它們會浸透火柴,它們會朝牀鋪挺進。然後,

海水中的那盞燈會像溺死者的頭顱

只有一個黃色念頭。這拯救她。

她聽見波浪再度撤退。桌上,

她看見那盞燈——它的玻璃沾上一點鹽斑。

那孤獨的女人——我想她一定在瑟瑟發抖。

因爲我已經聽見波浪爬上了樓梯,腥澀、陰冷,喧囂着逼近。黑暗中,海風颳來了鹽。

那孤獨的女人啊,她害怕,我也害怕着∶波浪會淹沒所有,一直挺進到牀鋪邊——那海水中的燈盞、溺死者的頭顱……

裏索斯用了濃縮的白描手法,讓人置身於一幅超現實的場景,折射出現實生活中存在於人類存在本身的不可避免的現實——孤獨,以及孤獨貌似荒誕的存在形式和意識流的延伸。他敘述得不動聲色,暗喻、轉換、象徵等手法運用自如,鮮有痕跡。

當我們整個地浸入到這情境中時,燈光黃色的光輝救了她,也詩性地拯救了我們——“波浪再度撤退”。甚至,詩人在最後讓想象和荒誕都回歸到現實中眼見的細節“桌上,她看見那盞燈——它的玻璃沾上一點鹽斑”。生活之中,想象之外,有着冷俊的神祕。

由此感知到,孤獨的人生中,實現自我拯救的方式應該有很多,也許就是一個瞬間、一個念頭,就是暴風雨中的一盞燈、夜色中的一枝火焰。

而我們又要走過什麼樣的路途,才能體認出這些呢?

亨裏克?諾德布蘭德(1945~),丹麥當代著名詩人。

《一種生活》

[丹麥] 亨裏克?諾德布蘭德

北島 譯

你劃亮火柴,它的火焰讓你眼花繚亂

因而在黑暗中你找不到所要尋找的

那根火柴在你的手指間燃盡

疼痛使你忘記所要尋找的

一個瞬間,一個過程,一種生活。詩人樸實、冷靜的細節描寫,不動聲色地引領着我們,進入了我們自己曾經有過的經驗之中。

在黑暗裏,火柴劃亮的那一瞬間,突如其來的光芒會讓我們一無所見。咄咄的火焰使人“眼花繚亂”,即便睜大了雙眼,也看不清隱藏於暗處的事物了“因而在黑暗中你找不到所要尋找的”。這混沌之中我們渴望產生的光明卻帶來了如此的悖境,不由地想起了夜間行車,在兩車相交的那一剎那,我的視覺會出現盲點——刺亮,亮得什麼都沒有,以至心裏發虛,暗生恐懼。

接下來的詩歌中,詩人沿着已經燃起的火柴筆鋒一轉,夾在指間的火柴燃盡了,留下了什麼?是疼痛。清晰的,可感的,自己身體的疼痛——來源於小小的指間、小小的一枚火柴的熱焰。而這種疼痛,不僅僅是在幼年的記憶裏,也在我們生命的'流逝當中。

演繹到最後,不但沒有找到所要尋找的,甚至因爲疼痛而忘記了所要尋找的。整首詩歌,寥寥四行,看似荒誕,卻一點也沒誇張,寫得入情入理;看似一個微小的瞬間,卻隱含和折射了一種生活的普遍。

也許,“一”即是“衆”,這短暫中的哲思,帶來了長久的玩味。

伊迪特?索德格朗(1892~1923),在歲月流逝中凸顯的芬蘭女詩人,有過短暫而苦難的一生。

《一種希望》

[芬蘭] 伊迪特?索德格朗

北島 譯

在我們充滿陽光的世界裏,

我只要花園中的長椅

和長椅上那陽光中的貓……

我將坐在那兒,

我的懷裏有一封信,

一封惟一的短信。

那是我的夢……

時間證明了一切。僅僅活了三十一歲的索德格朗在其苦難的生前鮮有認可者,而過後卻從歲月中凸顯,成爲北歐現代主義詩歌的開拓者。

她的詩歌,是對命運的抗爭,是對“生”和“愛”的強烈渴望,充滿了絕望和迸發的力量。而這首《一種希望》就像是她置身於這個世界的呼吸——寧靜、淡定、從容,彷彿一朵清新的小花,開在了她詩歌的芳草苑裏……

自然,清新的詩行,如同水一樣地流淌。第一句“在我們充滿陽光的世界裏”大氣而輕鬆地奠定了整首詩歌的基調,並與最後微小的夢想形成了一個強大的反差,令人讀之,心顫不已。

原本,這是些多麼普通的生活場景啊,公園、長椅、陽光中的貓、短信,而對於索德格朗,卻是希望和夢想。“一封惟一的短信”應該和愛有關,越接近生命盡頭,她的愛也越熾烈,在她的世界裏,一切都是有生機的,也都有存在的意義。

因而,隨着她的詩歌一起輕輕流淌的,還有她整個的身心。

我想,這種希望,也是我們大多數人最終的希望吧。

肯尼斯?雷克斯羅斯(1905~1982),美國高產的畫家和詩人,同時也是翻譯家、評論家和哲學家。

《給瑪裏奇克的情詩》節選

[美國] 肯尼斯?雷克斯羅斯

馬永波 譯

5

只有我們。

在我們的小屋裏

遠離任何人,

遠離世界,

只有石頭上的水聲。

然後我對你說,

“聽,聽樹林裏的風。”

18

你的舌頭敲打,

進入我,我變得

空洞,閃耀着

旋轉的光,像一個

巨大膨脹的珍珠。

21

今年的春天來得早。

月桂,洋李,桃樹,

杏樹,含羞草,

都立刻開花了。在月亮

下面,夜晚發出你的體味。

在我所讀過的情詩中,這是最令我心儀的一組。

沒有激情狂飆,也沒有捨生忘死,心平氣和的語言織造出了另一個世界—一

一個純淨的世界。

有你,有我,靜靜相擁:有水,落在了石頭上;有風,吹過了樹林。而生命和人性的煥發,猶如一顆旋轉着的,巨大膨脹的珍珠,發出動人心絃的光澤……

情境一一閱讀下來,似乎遠離了人類,實則又默默地貼近了。它們悄聲細語地瀰漫進閱讀者的身體、嚮往和記憶,撥動了我們內心深處最脆弱、最敏銳的神經,正所謂不離不即,回味時讓人情不自禁。

21節非常巧妙。“今年的春天來得早”開頭得簡單又不簡單,暗含隱喻,如同順手牽來。接着,“月桂,洋李,桃樹,/杏樹,含羞草,/都立刻開花了。”行文至此,洋洋灑灑,恣意縱橫,彷彿步入了春天,花香襲人,使得閱讀者不自覺地自行充滿。而詩作者卻戛然而止,轉而寫到了月亮下面——“夜晚發出你的體味”,真是餘味嫋嫋,不知道是花的味道,還是人的香氣。

它們簡潔,卻不單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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