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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吃魚翅的史事與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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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人用魚翅作爲珍饌,在宋以前,並無詳細記載。在《宋會要》上,有魚翅的名目,說是由“市舶”經福建輸運入口,對吃法未提隻字。宋前找不到一首歌頌魚翅的詩或詞。<<蘇東坡文集>>卷帙浩繁,僅有江珧柱傳,沒有談到魚翅。(又查樑廷梧《東坡事類》,所載食品二十九條,獨無魚翅。)元朝有一本專談飲食饌的名著<<飲膳正要>>,競未列魚翅。看來用翅爲餚,蓋起於明宮。

關於吃魚翅的史事與典故

《天啓宮詞》雲:“海鏡,江珧百寶並,黃紗籠蓋五侯鯖,後宮私做填倉會,骨董家常也學烹。”又據作者蔣之翹自注說,熹宗皇帝喜歡用炙蛤蜊、鮮蝦、燕菜、鯊魚翅等海味十多種,弄“一品窩”吃。《本草綱目》說到魚翅,但說的是鮫魚,而不是鯊魚。註解中有“鯊魚”的字樣,卻沒有說出魚翅的吃法。張岱筆記,對魚翅的敘述較多。徐霞客足跡遍天下,他的“遊記”中,只有一段說到吃魚翅。可見明朝吃到魚翅的人,並不很多。直到清朝((隨園食單》裏纔有魚翅兩味,第一種爲純用雞湯,串細蘿蔔絲,及拆碎的翅鱗摻和湯中,以柔膩、融洽爲貴。第二種用頂上火腿、好雞湯,加鮮筍、冰糖錢許煨爛。後經官紳提倡,吃魚翅的風氣,才盛極一時。可是,最初並不將其視爲上品。《清稗類鈔》中說:“清時宴客,整席者,以燒烤席爲第一,燕菜席爲第二,魚翅席爲第三,海蔘席爲第四,蟶乾席爲第五,三絲席爲第六。”所謂燒烤席,即俗稱的滿漢全席。燕菜席,即以燕窩爲主的筵席。魚翅席,當然以魚翅爲主。但在六種筵席中,魚翅僅佔第三位。清乾隆時趙學敏的((本草綱目拾遺》,開始詳記魚翅的吃法。他說:“魚翅今人常嗜之品,凡宴會餚饌,必設此物爲珍享。其翅幹者成片,有大小,率以三爲對,划水翅二對,煮之拆去其硬骨,拾取軟刺,魚色如金,煮時以雞湯佐饌,味最美。漳泉有煮好剔取軟刺作團,如脂餅狀,金色可愛,名沙刺片。”他書記載極少。道光年間《廣東通志》載:“鯊魚其美在翅,粵中名魚翅。”看來,魚翅可能是先從廣東、福建等處,傳佈到各地的。

清朝同光年間,盛行吃魚翅,其原因不外兩種:一因當時宮中,將魚翅列入御膳;一因閩粵封疆大員,常把魚翅作爲貢品。上有好者,下必甚焉。各處河官鹽商,有的是錢,一席萬錢,視爲常事。酬酢頻繁,筵席間競相吃翅,名爲翅席。於是,魚翅身價百倍,由中品麗躍登首座。李蓴客《越縵堂日記》中,便有關於吃魚翅的記載。其他筆記書,也記有其烹調法。看來在清朝同光年間,吃魚翅已成爲官紳酬酢的要品了。

筆者幼從姚公鶴先生習國學。姚師曾任上海《申報))主筆,博聞強記。他說清朝末年,士大夫階層見面時,所談的'並非國家大事,大家只談<<紅樓夢》與吃魚翅兩事。談到林黛玉、薛寶釵,便覺娓娓不倦,談到玉吉翅、呂宋翅,便覺津津有昧。清朝士大夫們“食色”之慾,在這兩件小事上已表露無遺了。

姚師說,李鴻章能親自下廚做餚,魚翅亦是他所擅長。在德國時,他親自督廚,宴請名相斯麥克等。西人對中國菜向極愛好,可是對魚翅卻不甚感興趣。有一武將食魚翅時,急於進食,因翅沸熱,脣舌都燙麻木了,想吐又恐於禮不合,只得熱着吞下,一時不慎,誤將自己的假牙一併送入腹中,在外交場中有此笑話。從來李氏宴客,皆不用魚翅。

清朝張之洞家中,常食魚翅。某年,其孫患腸傷寒(即腸熱症),病時忌口極嚴,幾乎月餘不進葷腥。那位文孫尚在稚年,其病癒不及十日,即私自入廚偷食魚翅一盅,因飽滯刺激腸管,復發高熱泄瀉下血致死。因魚翅膠性蛋白質濃厚,消化不易,腸熱症病癒不久,小腸潰瘍部分尚未完全癒合時,極易因刺激引起腸出血而致死亡。魚翅雖有滋補作用,但消化不易,許多患腸病或胃病的人,是不宜多吃的。

到民國以後,私家煮翅的韻事,依然衆口相傳。湖南譚延閩家廚煮的翅是最著名的。不但廚師手法高明,譚氏自己也能洗手入廚,對於水候(發翅的浸入時間)、火候(烹調的燜煮時間)都有深刻的研究。福建人以鄭孝胥最考究。四川人以張大幹最在行。北京人以王揖唐家用料最好,常選日本上品,王氏並能親自煮翅,人稱“魚翅王”。這種風氣,有的以此表示晉紳世家的生活藝術,有的以此表示豪門鉅富的闊綽排場。

譚延閩是以愛吃魚翅聞名的食家,他每天吃翅一盅,名聞全國。他的弟弟是名畫家譚澤閩(以寫顏體大字著名,中國銀行的市招和過去鈔票上的顏體字,都出自此公手筆)。吾與澤閻爲友,他說他哥哥晚年吃翅太多,常患溏泄。舊時沒有抽水馬桶,譚氏用的是老式木製便桶,在他的糞便中常發現未經消化的亮晶晶的魚翅碎粒,譚氏夫人稱爲“魚翅糞”。家人勸他勿再常吃翅。這事外界一度流傳,後來譚延間仍早故。所以人們求養生之道,也不能太過分,所謂過猶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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