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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洗心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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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下是我的村莊,那時也許我正躺在一個人溫軟的臂彎。娘哼着輕柔的鄉間小調,那唱詞大約是什麼,過了很多年已經忘記,只是偶爾想起。如一縷輕柔的月色拂過我的臉龐,流過內心,滑過我已有些滄桑的心田。我在村莊裏出生,在村莊裏成長,天上的那輪明月呢,時圓時缺。有時眉眼彎彎,像在微笑看時間在村莊裏淙淙流淌;有時又明潔如鏡,像極了誰在夜空中掛了一盞極大極亮的燈。乾淨的無私的月色,流過天宇,流過田野,流過小河的上空,在柔柔的清波里洗了又洗,這才流進靜謐的村莊。

月色洗心散文

月色好像不如陽光,村莊裏的樹,村外的莊稼和草,一天離開陽光就顯得有些沉鬱。但月色溫柔,躡手躡腳從房檐上流下,又穿過木格窗櫺看熟睡着的我。或許吧,當清涼的月光滑過我的額頭,流過我的脣邊,我惺忪着雙眼從夢中醒來,夜極靜,窗外,牀下,不時傳來一縷縷蟲鳴,在月色中激起漣漪。我會想,這月色到底從何而來,最後將要流向哪裏,在童年的臂彎裏沉睡的我,會不會一不小心,被清亮的月色帶走,流向一段未知的航程?

月色裏藏着童年,明月上掛滿故事,關於嫦娥吳剛,玉兔,桂花酒的故事早已漸行漸遠;而月色的那縷芳香卻一直沉澱,沉澱在我不安的心裏。我知道,月色流過村莊,不會留下太多浪漫,那曾經在夜色中耕耘回來的父親,那獨自坐在盛滿月光的小院裏紡棉的母親,只不過把月色當成生命的一縷微光。太陽的光明他們沒用夠,就接續上了月色,熄滅老土屋裏搖曳的燈盞,在月色中耕耘,或紡織着歲月的經緯。

村莊裏的我,太傻,太多夢又太多執著。某個夏日的傍晚,看一輪皎潔的明月升上夜空,月色琉璃,每一片葉子上都閃爍着月色清涼的光輝,然後穿過濃密的枝葉,落在彎曲的鄉間小路上,斑駁陸離。追月呢,天上的流雲不也在匆匆追趕着月亮,一會給月亮蒙上朦朧的紗巾,一會又像給新嫁的姑娘揭下紅紅的蓋頭,讓月亮嫣然一笑,繼續梳理着甜蜜的心緒。自以爲自己的腳步夠快,在那個偶爾有蟬聲嘶鳴的夏夜,我一次次起跑,還一邊回首眺望那輪皎潔的月亮,真的以爲,或許下一次鼓足了勁,會跑得更快,把月亮遠遠地落在身後,讓它害羞,讓它慚愧,讓它不再一次又一次小覷地撫摸着我的頭頂,當我還是個長不大的鄉下野娃子。你知道,那晚的我該有多麼憂愁,明明每一次鉚足了勁向前奔跑,月亮還是那樣靜靜地掛在天上,似在嘲笑,又似在挑逗,卻從沒體諒我有些太過自大的情緒。好在,融融的月色仍舊那樣輕柔,當委屈的淚水順着稚氣的面頰而流,頭上,臉上,破舊的衣衫上綴滿了皎潔。也許,那晚的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步伐變得輕鬆起來,在路過小河的時候,蹲下來,對着水中的月亮說:跑啊,別看我跑不過你,你不是也跑不過清澈的河水。只會無奈地在水中變幻着容顏,卻始終被拴在一棵飄搖的水草上,任魚兒輕啄着臉龐。

人會長大,就像土路旁的那排小樹,我曾經一擡手就能摘下一片青綠的葉子,後來卻越來越接近天上的月亮。柔柔的夜風吹來,舞動着月色裁就的紗裙,葉子們輕聲細語,似在與月色交流着純淨的心緒,有依戀,有牽掛,不知有沒有一個純真的誓言,被高高掛在枝頭,相約每一個輕柔的鄉村之夜。

而我呢,已過了追逐月光的年齡,蠢蠢欲動的喉結,嘴脣上絨絨的鬍鬚,似在聲明我已不再是無牽無掛,沉睡在某個臂彎的鄉下野小子。前方有路,雖然迷茫,骨子裏卻早已燥動着不安的青春。他鄉也有月,一如故鄉的明,一如故鄉那般陰晴圓缺,少了的只是一份親切,多了的是些許的陌生。——他鄉月?故鄉月?還是小時候那輪曾經將月色滑過我的額頭流過我的嘴脣的一輪明月?我的思緒有些恍惚。在海上,難得一個風平浪靜的夜晚,或許月近中秋吧,就那樣安靜地掛在天上,在海的盡頭延伸成一條長長的月光之路,又一直鋪展到在平靜的'海面上輕輕搖晃的小船,遠處,漁村裏的燈火閃閃爍爍,直到熄滅最後的一盞。是鷗鳥吧,在離小船不遠的海面上暫時棲身,或許這寬闊無際的大海纔是它的故鄉,可以在風浪中搏擊,可以在沉靜的海面上沉沉睡去。月色,只當作一座潔白的房子,來或去,總能披一襲無瑕的皎潔。

而我,身在他鄉知是客,這廣博的大海,這遠處海浪輕撫礁石沉沉的呼吸,還有這輪清明的圓月,總讓我想起我生長的故鄉。

故鄉,村莊,一個人一生是不是註定只有一座藏在內心的村莊?轉身經年,童年的單純,少年的憧憬,青春的浪漫,已漸行漸遠,我成了一株村莊屋檐下的小草。草吧,草命,土裏生,土裏長,最後還是委身於泥土。南崗子上也有一座村莊,那是我的祖輩父輩的棲身之所。他們跑不過月色,在月色裏掙扎過,忙碌過,也曾淚流滿面,而他們和月色是有過盟約的,就如我,稚嫩的手指也曾指着皎潔的月亮說:月姥姥,月姥姥。一個多麼親切的稱呼,而今在魯西南的土地上走過,仍然能聽見咿咿呀呀說話的孩童指着月亮親切地呼喊,那呼喊聲中,有你,有我,有每一個生長在這片土地上的子孫。我們曾經來過,我們耕耘於平凡的土地,用糧食抒發着純樸的情感,每一粒種子裏都凝聚着我們的汗水和淚水。村莊,每一個小小的村莊裏都繁衍着炊煙與夢想。有時,我們渴了,累了,在月色中掬一捧清涼的月色入喉,還能上路;有時,我們苦悶,煩惱,引一縷月色入心,洗滌着焦灼的靈魂;還有的時候,當我們不得不匍匐在夜色中撫摸我們的土地,遠處工地上的現代轟鳴聲震耳欲聾,也震顫着我們的心房,不知道來日的來日,我們還有多少土地可以在皎潔的月色下耕種……

我愛這月色,看見一粒種子穿透春天的泥土,在田野裏啜飲芳華,或許一滴清露,一片月色就能輕鬆一路,直奔收穫的主題。我愛這月色,聽見一縷不甘寂寞的蟬聲穿破柔柔的月色在村莊裏迴響,或許一脈樹的汁流就能滋心潤喉,把微弱的生命之聲綿延不絕。我愛這月色,看見一片雪花輕輕嫋嫋,婀娜着身姿,自天國飄落,這土地,這村莊,就是它溫柔的家鄉,在冬夜漫長的寂寞裏與月色交相輝映,潔白我一生的村莊。

行走,在村莊,在月色中,在田野上,在小河邊;月色,在前方,在身後,在熟悉的鄉野。我已不能抑制我柔弱的心房,想要飛昇,想要飛翔,想要融入這無邊無際的浩瀚的月色,做一次靈魂的洗禮。誰的腳步正在背棄,誰的胸膛又在吶喊,月色不能做主,只是皎潔地漫天遍野。而我呢,執著的腳步,正在皈依的路上,或許吧,如果有一天,月開如蓮,我已經化身爲一粒輕塵,在村莊,在田野,處處是家。到那時,是否我的村莊依舊,月色是否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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