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滴生活散文

早春的花

剛邁進教學樓，余光中還停留着一抹顏色，那被勾住的視線將我拉了回來。淺淡的黃色，被塗在纖弱的花瓣上，那薄薄的花瓣在初春這理直氣壯的帶着寒意的風裏，顯得太過纖弱。彷彿一個穿着藍布碎花兒小夾襖、扎着兩條馬尾辮的山裏姑娘，剛剛到大城市裏所表現出的膽怯。站在樹下，注視着這淺黃的花瓣叛逆地招搖於褐色的枝上，褐色做了它的背景，就像姑娘和她的山一樣，一個清麗，一個凝重。清麗但不浮泛，凝重卻不灰暗。

這是春天的花信，這個季節，不悽清，即使還沒有春的氣息，即使所到之處仍是與冬日無異的褐色。若說它悽，也必要在這悽後面加上一個“婉”字。它擁有一份芳華未起，雪花已謝時節的詩意，這詩意來源於內裏，它是土層之下、樹幹裏面蠢蠢欲動的生命所造就的。

記得某一年在這個時節，在噴水池旁也見到了類似的一棵開花的樹，由於當時盼花心切，而其他的花還如閨中的小姐，未打扮好，不敢出門，我便記住了早早出門的它。那個地方向陽，想那樹上的花朵必定比這棵樹上的更多，開的也更大方吧！這無意間邂逅的花期，是不忍錯過的，就像無意間所得的詩一樣，最是這無意，才顯得更美。過去看看，發現那棵樹更大，花卻更小，只是零星點綴，同樣淺淡的黃色，同樣纖弱的瓣。只是我卻不解，爲何在蒼松掩映下、重樓遮蓋中的花卻開的更熱烈呢？是它們習慣了陰暗而開得更勇敢嗎？

也許那是一種生命張力的體現吧，改變的是環境，不變的是對生命的認知與生命本身所應具有的價值。越是在黑暗的地方，越是要創造出更多的光明，給人一種更加有力的昭示。

我想，那花的清麗淡雅，那枝的凝重強韌，也正是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女子所應具有的外表與內心。

停電的今夜

忽然停電了，教室裏的'燈是在閃了幾下之後滅的，教學樓裏一下子黑了下來。坐在教室裏，彷彿一下子進入了鴻蒙未開時，難道我們也穿越了？藉着手機的光，大家緊鑼密鼓地找打火機和蠟燭——教室裏竟然有蠟燭，六七根粗粗的紅蠟燭。火苗跳動起來了，開始是弱弱的，像是蟬兒蛻皮時無聲的呻吟，後來那火焰逐漸變強了，但仍是跳動着，像是在試探，是那種青澀的年紀裏對愛情的試探吧？真像，微光裏是那一懷的心事。

是誰說了一句笑話，大家都笑了，燭光仍然暗暗的，但笑聲中的歡樂與光線無關，此時的笑似乎變得更單純了，臉上是紅紅的光影在鋪陳，構成的是最真實的畫面，僞裝被譴責了。忽然想到了一句歌詞“紅燭爲誰然？今夜你不在身邊……”但馬上的，感覺到它與此時的氛圍不相適應了，此刻的溫馨浪漫又單純，豈能夠讓歌曲中的孤獨感褻瀆了？

七八個人的教室裏，蠟燭燃燒着，照着每個人的臉，昏黃的，不明亮。低了頭，牆壁上一個被放大的執着的影，有時動一動，動的時候像是被投了石子的湖面，散開的是一圈圈清清凌凌的水波，後來那湖面又平靜了。是看書嗎？不是吧，是爲了感受此時的氛圍，因爲生活的目標，就在於生活本身。想到“秉燭”二字，蘇東坡的文章中曾出現過“秉燭夜遊”的字樣，此時的我們，貌似是在秉燭夜讀吧，但夜讀偏又無關緊要，“秉燭”成了主角與重心了。習慣了每晚泛白的明亮的燈光，偶爾的停電，生活是一如既往的，成長是一如既往的，考研是一如既往的，但心情卻在恬淡的燭光中別樣。沒有失落，不是興奮，是靜靜地感受到的歲月靜好，就如燭心燃燒時偶爾發出的“嘶嘶”聲。

離開教室的時候，同行的她三個都要拿蠟燭照路，那是一種美麗的心情，我懂的。她們擎着蠟燭有說有笑的樣子，像三個小女孩兒，惹人憐愛。此時彷彿看到了田野裏秋日的天空，明澈得很，那天空是最自然的模樣，想必我們現在也是最自然的模樣，在燭光後面笑，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都不用想，此時我們是屬於自己的。

到宿舍樓下時，看到臺階上有燭光，招搖着，像是等待着與我們的燭光相遇，相聚的喜悅裏，眼淚也是溫熱的，我們的燭火，那小苗苗彷彿跳得歡快了。走近了，知道那蠟燭是宿管阿姨點上的，原來樓道里也有。感覺我們成了虔誠的信徒，擎着的是信仰，走在被燭光照亮的朝聖之路上。後來傻傻把我們的一支蠟燭放在廁所裏，那樣起夜的人就不用怕黑了，看着她讓蠟油一滴滴滴在地面，再把蠟燭小心沾上，心裏暖暖的，她總是這樣善良。

收拾完，躺在牀上，細細地品咂，停電的今晚，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