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心旅途的散文
操着南腔北調，扯着天上人間，一羣擠眉弄眼的漢子，摔着老K，吐沫星子亂飛，臉上貼着紙條，眼珠子眨也不眨，一聲低吟：熱死了！
一位編着小辮的老奶奶，被孫女塞給的麻辣豆乾嗆得直流眼淚，乾癟的嘴脣抽搐着，像極了乾裂的河牀中的魚乾，老藤似的手掌，撐起昏花的眼神，盯着對面扯淡的男孩，冒出一句：辣的木掉了，就不辣了，孫女嘴裏含着麻辣雞爪，依舊笑意吟吟。
車在飛馳，窗外的燈火，點燃，夏夜的流螢。
——題記
這是我帶着兒子行進在去天水時在列車上看到的一段情景，話說在旅途中，除了辛苦就是無聊，當深夜到來之際，大多數人都已沉沉睡去。那種無名的落寞便會涌上心頭，使得焦躁的心無法平復，恰好對面的女孩（也就是那個吃雞爪的女孩）也無睡意，便換了座位，坐到了一起聊天，天南地北的話着人生的無奈與悲哀。只是這樣一次女人與女人的對話，撞擊着我的內心，讓我震撼，讓我憂鬱，我不知道這一代小年輕的人生是怎樣的曲線。
她對我說：自己從小是和外婆生活在一起，因爲舊觀念的原因，幾乎很少得到家庭的溫暖（因爲父親是家中的長子，但卻一連生了兩個丫頭，自家奶奶很在意此事）離開父母的孩子，被隔代人照顧時，自然多一些縱容，少一些嚴厲。由於學習不是太好，不到十七歲便融入社會了，先後做過幾份工作，最後選擇了幼兒園老師和房地產銷售兩份工作一起做。
我很難將這兩份工作聯繫在一起，便一搭沒一搭的問到底怎麼回事。她說：禮拜一到禮拜五到幼兒園帶孩子，禮拜六與禮拜天到房地產公司工作。我愣住了，問她爲什麼這樣做？因爲在我的印象中，女孩子一般都是擁有一份差不多的工作後，便會將時間交給逛街或者娛樂的。她說趁年輕多掙一些錢。這樣的回答又一次引起我的好奇心，問她爲啥要這麼累時，她說：爲了外婆，爲了父母能有好日子過，她有責任這麼做。
她繼續說，自己從小喜歡打籃球，屬男孩子個性，也曾想過到飯店去做迎賓，但最後放棄了（女孩很高。大概有一米七左右，亭亭玉立）因爲那是吃青春飯的，年齡大了，就沒法再繼續了。她選擇幼兒園的工作是爲了讓孩子們在離開父母時能擁有快樂，還有一些單親或者失去父母疼愛的孩子更需要愛，聽到這兒，我心中對她有點兒賞識，覺得她好有愛心。
但接下來的話題也同樣讓我吃了一驚。
選擇房地產銷售則是另外一個原因，她從小喜歡駕駛員這份工作，由於自家沒車，便承擔起接送老闆們開會赴約談生意的工作。其中一次戲劇性的經歷改變了她一生的軌跡。
她說，有一次自己陪公司老總從外地往回趕的'路上發生了車禍，當時駕車的男司機由於連夜趕路，有些疲憊，當一輛大貨車從對面過來時，他們的轎車與貨車發生了掛擦，車門車窗玻璃被打碎，公司老總被玻璃嚴重劃傷，玻璃碎片割破老總的衣服進入體內，造成大出血，面對如此慘景，開車的男司機嚇懵了，她也不知哪來的勇氣，自己從副駕座爬過去，用自己的一件襯衫爲老總做簡單的包紮，在包紮過程中，觸摸到老總傷口內還有殘存的玻璃碎片，便一手摁住流血的傷口，一手一點兒一點兒將玻璃碎片取出。但情況十分危急，眼看老總朝不保夕，當時在場的其它人都已放棄，只有她死死的抱着老總堅持等待救援。
好在救援及時趕到，他們一行進入當地最好的軍區醫院，醫院一路綠燈，進行了一場生與死的生命爭奪戰。當老總被送進手術室時，她才感覺到自己一下子垮了，一頭栽到，暈了過去……當她醒過來時才發現自己也在病房裏，才知道自己也受了傷，手指被玻璃割了許多傷口，鑽心的疼痛。說到這兒，女孩伸出手指讓我看，我發現女孩的手指頭上滿是受傷癒合後留下的傷疤，我真爲她感到心痛。
面對如此的場面。我問她當時怕不怕，她說：她也怕，怕老總死在自己懷裏，那樣不吉利，她只有拼了命救治自己的老總，她不能忘記他們出發前老總的妻子的再三叮嚀，如果老總髮生意外，毀掉的不僅僅是一個公司，更重要的是一個家庭的破碎。
但後來的談話更讓我觸目驚心，心有餘悸。她說：公司老總受傷後，她趕回公司才發現，已經有人暗地裏行動了，通過查賬，發現幾個財務管理有些貓膩，其中一人已將公司的兩萬塊錢打到自己的賬號內，在這種情況下，她選擇了報案，請求司法部門介入，不僅將犯罪嫌疑人繩之以法，還追回了贓款。又再三叮囑自己的同事將老總受傷的事情保密，因而避免了一場不必要的騷動，而對老總的家人隻字未提此事，只說老總到外地度假去了。
我問她爲什麼？她說，老總是她人生的第二位老師，從她進入公司團隊那天起，老總就對她說過，一個企業就是一個家庭，作爲一個家庭的成員，必須愛這個家庭，也只有不斷地去學習，去能充實自己，才能讓這個大家庭興旺發達。她是奔着這個目標去的，也做到了。她還說，老總說過，在公司，沒有上司與職員的關係，有的只是同事之間的相互協作，共同發展。正因爲她做到了，且做的很好，在後來的日子裏，她得到了培訓的機會，學到了許多課堂上與社會上學不到的知識，老總對她有知遇之恩，她感恩。
在這樣的機緣巧合下，應該說這個女孩是幸運的，也是幸福的、滿足的。
說到婚姻，女孩黯然失色，露出了糾結的神色。我不想將談話繼續下去，免得尷尬。誰知女孩又接着說了一些讓我膛目結舌的故事，讓我的內心久久不能平復。她說：自己也二十好幾了，擺在自己面前的婚姻之路充滿了矛盾與悲哀。原因是公司老總給她牽線搭橋，介紹了一位自己的遠房親戚，男方很有錢，也有學問，但是有前提，男方有一孩子。我問對方是不是離婚了，她說不是。我又問有孩子怎麼不是離婚的。她說，孩子是男方和另外一個女孩生的，對此我大惑不解。她繼續說到，那個男人在娛樂場所喝醉酒的情況下和那個女孩有了孩子，而那男人與女孩均不願走進婚姻的殿堂，但女孩又不得不生下孩子，原因是女方被查出，如果流產，以後便不能再生育。在這樣的情況下，男方家人採取了讓那女孩將孩子生下，付給女孩一筆錢，從此兩不相干。女孩後來也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孩子。而那個無意中來到人間的孩子便成了這個男人的家庭成員，且聰明伶俐。這個男人將孩子帶在身邊，就在她職教的幼兒園，由於男人忙，孩子便一直與她在一起生活。我問她，這樣以後怎麼辦，她說沒有以後，她可憐那個孩子，從小沒有母愛，她要讓孩子儘量過得幸福一些，我說，那你們結婚吧。女孩說，她不會和那男人結婚的，原因是他們家太有錢了，第一次見面就是男人與自己的母親一起來看的她，那個男人的母親相中了她。但也開出了條件，說如果她嫁給他，不僅給她父母在北方買房子，而且會在她自己的名下給她買房子。但條件是她必須嫁到南方去，去接手男方的產業，去管理那個家族企業。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她不知該如何去面對這樣的婚姻安排。我理解女孩的悲哀，如果嫁給那個男人，不僅要與自己的父母親人分開，而且在某種意義上是將自己當做商品一樣抵押給別人了。
談到那個孩子，女孩又顯得那麼戀戀不捨，她說，那個孩子實再是太聰明瞭，她很喜歡他，不到四歲的孩子，會問她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還將她一直叫小媽，她捨不得那個孩子，她怕他受傷，她想將那小孩帶到自己能獨立生活的那一天……
我問她，以後還會選擇另外的婚姻安排嗎？她說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抉擇，一方面不願做婚姻的奴隸，而另一方面卻又鍾情於別人的孩子，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事情在充斥着她的生活，使她覺得好爲難，好糾結。
說到這兒，女孩又咯咯地笑了，她說，外婆是她的活寶，有了外婆，她就有了樂趣，這次就是帶着外婆去西安旅遊的，她要讓外婆在有生之年和她一起樂，讓外婆覺得撫養她長大是一件多麼值得炫耀和光榮的事兒。
我不敢去想她的人生，一個女孩子，在花季的年齡，卻經受着如此的生活磨礪，不知她以後的人生之路會是怎樣的？她該如何選擇自己的人生？而我那即將畢業的女兒，她的人生之路又將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