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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碓之魂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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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砰通!”是什麼聲音?你聽過嗎?

石碓之魂散文

“吱呀——砰通!”的聲音震耳欲聾,那聲音,令我震撼!那聲音,令我折服!“吱呀——砰通!”的聲響悶悶的,還不時地在耳邊響起;“吱呀——砰通!”的聲音,彷彿是它那份堅強不屈,不向命運低頭的精神;也彷彿是希望與期望在歲月和時光之上呼喊着我們的聲音:要勇於創新,永不僵化、永不停滯;那聲音,把“民以食爲天”這一最古樸的音韻,聯繫着千家萬戶的飯碗,延伸着農家人的生活與夢想。它成了我記憶裏亙古不變的歌謠。

一天,受梧州市長洲區長洲鎮,四面環水的泗洲島泗洲村村委會陳主任邀請,到島上他家作客。當我踏入進村的水泥路上,遠遠就聽聞“吱呀——砰通!”的聲響。這種聲音是一種神奇的東西!我對這個聲音發生了濃厚的興趣。

我步履輕盈,去觀察探究。走近“吱呀——砰通!”的聲響處,我聽到這聲音是從路旁那間柴房發出的。柴房的位置建在該正屋的右邊,陳主任竊聲向我解釋,我們農村講風水,柴房的位置正是屋宅白虎煞上。“白虎煞”看這個名字就可以想象它的可怕之處,白虎煞是風水學上最傷害人的形煞之首。聽了這麼說,我對柴房的奧祕更感到好奇,便步入柴房一探究竟。柴房左邊是堆枈,右邊是兩個中年婦女正在舂米。我和她們打了招呼後,獲知她們正舂糯米粉做艾餈。

我打量着這個坐落一旁,默默工作的石制器具,這個器具稱“石碓”,是農耕時代我國勞動人民一種常用的生活用具,是我們民族祖先智慧的結晶。

在生活用具中,石碓是最簡單耐用的東西,是用來作爲糧食脫殼、搗碎的主要工具,是石木組合結構。它分“碓窩、碓頭、碓身”三大部分組成。

“碓窩”,是由石匠將一塊方形大青石從中間雕鑿出的一個圓窩,有50——60釐米深、上大下小,呈漏斗形,表面非常光滑,爲了穩固,將碓窩埋在土裏。因碓窩使用的時間長,青石的顏色已經變深沉,且有着一種古樸之美。這一特色之物,也給這個村落增添了厚重的歷史文化韻味。

“碓頭”俗稱“對頭”,即由木匠用較硬又着實耐磨的紫檀木料,做成一個與臼窩大小相吻合的碓錐,只是要比石臼高出20公分直徑也要小一圈,爲的是舂東西時既便於翻動又不至碰傷手指。

“碓身”,架和踩板均爲木製,厚實。則用一根2米來長的木料將碓頭與踏腳聯接起來,起着連桿作用,踏腳板再用兩個石軲轆固定,踏腳下面再挖一個小坑,操作時,一隻腳踩地上,另一隻腳用力向地面小坑踩踏,腳踏下去碓頭昂起,放下腳踏板碓頭便啄向臼窩。或許使用的時間長,手握的木柱也已圓潤無比。

腳踏下去一眨眼間發出“吱呀”的聲,放下腳踏板碓頭落下臼窩一剎那發出“砰通”的聲。一起一落,連續反覆,穀物便脫殼了,加以吹簸,即得淨米。

石碓的工作原理是利用的槓桿原理,難以想象,我們的祖先,是誰發明了石碓這種省力的生產方式,解決了農民的糧食加工問題,又是誰編制出一整套流程方案,使糧食加工程序近乎科學化、合理化?雖然我無法考究這個石碓始祖誕生在什麼年代,以及它的演變過程,但我卻從心中真實地爲廣大農民的聰明智慧所感動和折服。仰望智慧的天空,不得不佩服我們祖先的創新能力,並且對當代中國人的創新精神和創造能力由衷欽佩。

說到風水現在我明白了人們爲什麼如此憎恨白虎。從石碓全身形象來看似“鷹”,張開翅膀,匍匐於地。隨着腳的力,威武地昂着頭,似乎不舂出個新天地來不罷休似的。隨着力的揮霍,它“砰通”一聲,小屋顫顫。如鷹般的碓喙啄着了“白虎”的頭,一腳一腳狠狠地踩,如此的渲泄,是對舊社會惡勢力的憎恨,對美好生活的期翼與嚮往。難道不是爲了一種心願?

還有碓屋向指也不能對着房屋大門,因“碓臼”的“碓頭”與“對頭”諧音,“舂碓”隱喻着“衝突作對”的意思,會讓我聯想到作爲家庭中的女兒,在我們成長的歷程中,處處有父母精心的呵護,處處有父母的正確引導,處處有父母的無私牽掛,處處有父母關注的目光,處處有父母無言的支持……這濃濃的親情時時刻刻包圍着我們,滋潤着我們,激勵着我們,因此我們千萬不能與父母衝突作對,家庭成員不能不和。每每想起這些民風民俗,欽佩之餘又不禁菀爾。

我與正在踏碓的一位中年婦女聊天悉知,這座碓臼不知年月,這本是原始社會新石器時代傳留下來的生活用具,卻也飽經歲月滄桑,伴隨我們到今,現在全村只剩下這一座還靜靜地臥在這間小屋……彷彿向後人訴說着它曾經的繁榮與昌盛,歲月的滄桑鉅變。於是,我盯着石碓對它說,你是生命與期望交織在一起的永恆的歌!石碓,請允許我踩你一腳,“吱呀——砰通!”這是人類對大地的呼喚,也是對那個時代的吶喊……再踩你一腳,“吱呀——砰通!”這聲音連接了農家人的昨天、今天、和明天……再踩你一腳,踩到我對你不離也不棄!那時候,或我心無人能讀懂。

聽聽鄉親的舂碓吧!“吱呀——砰通!”聲音很沉悶,粗狂,急促,悠長……,彷彿舂碓在默默地傾訴着,傾訴着,傾訴着……

那位中年婦女愁眉苦臉地說,踩碓是村上婦女的繁重體力勞動。一人兼幹,勞動強度大,兩人合夥幹,便輕鬆不少。將稻穀倒進石臼裏,人用一隻腳踩到碓尾上,另一隻腳懸空,利用身體的重量將碓頭擡起,接着放開腳,碓頭突然落下,直搗臼裏的稻穀。如此循環往復,稻穀便舂成米了。踏碓這活兒,不僅費力,而且耗時。因爲舂米,除了舂,還要篩。篩又分兩步:一是篩糠,一是篩米。篩餘下來的“谷頭”(未舂成米的.稻穀),還要舂,麻煩得很。

我瞧着那兩個中年婦女頭部包上的頭巾,好奇地問你們爲什麼要包上頭巾?另-箇中年婦女娓娓而談,用米篩和板篩篩米在不斷的篩動中,細糠紛飛,頭巾上、衣服上、手上會蒙上一層白白的糠末。泛起的糠塵染滿全身,眉毛,頭髮都是白的了。若站着不動,就像一尊慈祥的朔雕一樣。尤其是冬天裏踩碓舂米,更是辛苦。凜冽的北風裏,手腳一會就凍僵了。如果從谷一直舂成米,一百斤稻穀沒有兩三個小時你別想幹完。

那個中年婦女還帶着唉聲嘆氣地對我說,我母親的血液,就有碓臼舂出的野菜的綠汁;母親的骨骼,就有碓臼舂出的蕨類的澱粉;母親的皮膚,佈滿了碓臼舂出的芭蕉頭皮的經緯。她接着說:自然災害時期,我母親爲了填飽我們兄妹的肚皮,掐了滿滿一筐芭蕉頭或玉米芯,讓我和她一道去舂碓。結束時,我那雙骨瘦如柴的小腳怎麼也踩不住沉重的碓喙,“砰——”的一聲砸在母親的手上,我的心頓時刀割一般,痛得我哇哇大哭,那時候母親只是瞥了我一眼。但我從母親那雙充滿哀憐與無奈之情的眼睛裏得到的是溫厚、寬容、鼓勵的目光。晚餐時吃着摻了母親血汗的芭蕉絨和玉米芯粉,怎麼也咽不下肚。哎!忘不了當年“吱呀——砰通!”的碾米情景。說着,隨着起伏的萬千思緒不覺得淚眼朦朧。這畢竟是一段歷史,是一段漫長的不容忘卻的歷史。

啊!石碓,代表了數千年的舂米的文化,誰都可以忘掉它們,可是歷史不會忘記它們,它們會和許多歷史遺存一樣,載入中華歷史悠久的生產生活史冊上!是的,我們都不能忘記走過的路;走得再遠、走到再光輝的未來,也不能忘記過去。想想過去,看看現在,我們更應該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吧!

後來,村上建了一間碾米廠,這下她們就不用踏碓舂米了,只是逢年過節時,家裏做餈粑還得踏碓,碓出深深長長的滋味。其實經過碓臼的艾餈或湯圓等餈粑,確實好吃,餈軟、柔和、滑溜、棉花糖一般。再後來,村上突然出現用電帶動的碾米機和碾粉機,一擔谷不用十分鐘便碾成米,十斤米也很快變成粉。直到上世紀九十年代,石碓才基本退出了歷史舞臺。

今次,我三生有幸觀看石碓工作的全過程,瞭解了它的歷史及用途,雖然是一種落後的生活用具,但卻是人類發展史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不得不感嘆我們人類的偉大之處,由此,對未來更應增強開拓前進的勇氣和力量。

石碓,在不斷的“吱呀——砰通!”聲中,舂走了歲月的濤聲,舂出了人類進步文明的發展史,舂出了今天的幸福與綿長,還要舂嚮明天更加美好的未來!它搗碎的是糧食的生硬,卻留下了生活的綿軟與悠長;磨去了穀物的毛糙與堅澀,也磨平了自身的菱角,既圓了人,也修了己。呈現的是一尊帶着厚重文化積澱的無聲器具,蘊藏的卻是一種不屈的魂。這,不正是一種品格的真實寫照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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