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薩克斯散文

忘不掉那年的農曆八月十五，一個月圓中秋的朗天。我和一大批電廠檢修工人，遠離了家鄉，吃住在河北的一處窮鄉僻壤地帶。我們這批職工隊伍，是一批包攬工程的隊伍。給當地一家大型發電廠，維修汽輪機解體及安裝。由於工期緊、任務重。我們每天早上七點開工，一直幹到晚上九點半，方纔從現場收工。中午飯、晚飯一律吃在檢修現場。繁重的體力勞動，鬧得人人汗流浹背，難得透鬆一口氣。到了中秋節這天晚上，被我們稱作周扒皮的工程項目經理，稍加開恩，允許我們提前一個小時收工。記得那天晚上八點半，我們收了工，走在現場通往回公寓的路上。月兒圓圓的，懸在半空中，但月光有些暗淡。一路走着，我心中不由冒出：“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的孤獨詩句。大夥都難打起精神，渾身筋骨已像散了架似的，真想一回到公寓就倒頭大睡。誰知，正當此時，夜空中蕩來一曲麥克風傳唱出的歌曲。是一位女高音，正演唱青藏高原。我們一夥人正納悶這歌聲的來源，旁邊經過的人對我們解釋說，今晚有一場節目演出，是當地這家發電廠，爲喜迎中秋佳節而精心舉辦的。演出隊伍除了企業自身的員工參演外，還特邀了一些專業歌手、管絃樂隊、舞蹈隊、魔術表演等，形成了一個同臺共濟的綜合演出。我們當時就想，在這星稀月圓的夜晚，雖不能與遠在千里的家人團聚，但若能在異地它鄉觀看一次有水準的舞臺節目，不也是很愜意的嗎？想到這，大夥變走爲跑，一路連跑帶顛地，奔向那隱隱透亮的.燈光現場。

燈光舞臺越來越臨近了！終於看清了輪廓。空曠寂寥的暗淡場區，獨有一方光彩熱鬧的“聖地”。舞臺下，是一片看上去模糊不清的觀衆席。成百上千的熒光棒，在暗夜中伴着秋風舞動。觀衆們是來自企業的職工、家屬、當地的居民。我們趕到舞臺下，在一方角落中站定觀看。這時，一曲青藏高原剛剛唱畢，節目主持人閃亮登場，宣報下一個表演節目——是一曲薩克斯吹奏樂。報幕完畢，主持人退出，一位年輕靚麗的淑女，從臺後走出。她身穿一套藍紗長裙，婉若天仙般，儀態萬方地走到臺心。手裏握着一管錚亮的長柄樂器，想必就是聞名遐邇的薩克斯了。她含笑禮貌地衝臺下輕鞠個躬，接着，便玉手擎管，朱口含樂，鄭重投入地吹奏起來。啊！是那首回家的曲調。優雅清澈，動人心絃。頓時，空曠的廣場上，除了風擺草動，只有薩克斯的悠揚，在夜空中迴盪。暗淡的月光下，隨着樂曲的婉轉升空，密集閃爍的熒光棒，也隨着曲調的婉轉前傾後襬。今夜聞君薩克語，如聽仙樂耳暫明。我腦海中彷彿觀賞到山間清泉，汩汩流淌，彷彿聞吸到田間綠野，泛出百草花香，又像站在田間地頭，眺望遠處收工的農民，伴着夕陽，趕着耕牛，朝自家院落走去……

這時，有人拎了一袋月餅，於月色中，分送給我們每人一塊月餅，我們就站在原地，一邊傾聽着管樂，一邊就着俯泄下來的銀輝月光，伴着悠揚的樂曲，咀嚼起來……不知不覺，曲罷音止，暗夜中掌聲驟起，熒光棒頻頻揮動，久久不停。我的耳畔，似乎還縈繞着薩克斯的餘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