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蕎麥花開隨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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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在仲秋時節剛剛到來的時候,母親在北溝小窪陰坡上,種下的那片蕎麥,一棵挨着一棵地開滿了潔白的鮮花。我看見,那花瓣擁着花瓣,一簇又一簇;那花朵摞着花朵,一層又一層。那簇簇花瓣和層層花朵,幾乎把綠色的棵葉遮嚴了。在陽光的沐浴下,成片的蕎麥花,輕柔地舒展着,倩亮地晶瑩着,淡雅地飄香着。一股風吻過來,滿耳嬉笑的聲息,滿眼漾起的波紋。

蕎麥花開隨筆散文

在我看來,這場花開,分明是蕎麥地裏,下了一場反季的雪。我的骨子裏,就是喜歡反季的東西。夏天裏,總是盼着學校開運動會,母親好給我一毛錢,讓我和妹妹,買一根三分錢的冰棍甜甜心。冬天裏,就圍着炕稍那一盆長出綠葉的大蔥數日子,等待迎年的鞭炮時,大蔥鮮綠地擺在飯桌上。這樣的一場雪,灑在綠綠的蕎棵之上,足以讓我秋爽的心情,更加興奮。

我望着蕎花雪,腿上的肌肉,就聚起力量來。我的腳,就產生一種擡高的衝動,向着蕎花的潔白。我要用蒿草清洗我的鞋底,讓膠質的紋理間,不留一點污跡。然後,慢慢地走進蕎花雪,走進那反季的樂園,一腳一腳地踩出“咯吱咯吱”的雪韻飛起來。我想,如果走急了,就會濺起許多雪花來,破壞了雪面的和諧。我甚至想脫去滿是污穢的衣服,一骨碌滾進去,來一個痛快淋漓的雪浴。

那雪浴的境界,一定讓我的肌膚,舒坦得放開汗腺的毛孔。我會愜意地閉上眼睛,仰浮在蕎花的雪面上,靜靜地品着雪浴的芳香。我想,所有的洗浴,都無法與這種雪浴相比。我甚至想把自己的大腦取出來,浸泡在潔淨的蕎花雪裏,用細白的雪片,洗去腦體中不快的污漬。清洗後的大腦,一定會清新起來,鮮亮起來。有了這樣的一個大腦,我的眼睛,會看得更遠,我的腳步,會更有力量。

可是,我卻愣愣地站在蕎花雪的岸邊,沒有作出一個動作來。我知道,這一片蕎花雪,並不獨屬於我一個人。蜜蜂排着隊飛來,分散着落入蕎花雪之中。蜜蜂的落雪技術,真是精湛,個個能壓住雪花。那蜜蜂,使着如鉗的抓鉤,在蕎花雪之中翻挖着,時不時把挖出來的東西,裝進身上的揹簍中。揹簍裝滿了,就後腿一蹬,驅動起羽翅飛走了。哦,這蕎花雪,是他們的採蜜之源啊!採了蜜,又享受了雪浴的溫馨,蜜蜂們,真是尊貴一族。

蝴蝶也搖着羽扇飛來了。蝴蝶漂浮在蕎花雪之中,多彩的蝶羽,你來我往地明麗着,形成了一個帆船競美的港灣。如果說羽扇是帆,那麼,肚子就是蝴蝶船的船艙了。白花彩蝶,拼成了一幅雪海競帆圖。蝶船一網一網地,在蕎花雪之中打撈着,船艙,很快就裝成了一個個的大肚蟈蟈。那打撈上來的,也一定是飄香的蕎花蜜。

在蕎花雪岸邊的蒿棵上,蟈蟈們三五成羣地你謝幕來我登場,激情地演奏着豔陽秋日的交響樂。我想,它們是在給蕎花雪的靜美,做專場的演出。山麻雀和花喜鵲,也在岸邊歌唱着,清亮的歌聲,在雪面的微波上,靈動成一串串清麗的光韻。這蕎花雪的周遭,都被飄香的雪景調動着。靜的,是一抹色彩;動的,是一個音符。

其實,這一片蕎花雪,早已飄香在母親的心裏了。所以,它更不獨屬於我。爲了這片蕎花雪的飄香,母親一直謀劃着。“小暑蘿蔔大暑菜,立秋種蕎麥。”立秋的聲息,剛剛響起的時候,母親就把蕎麥種子,點進了這片山地的泥土裏。不知爲什麼,蕎麥非要到立秋的時節,才能播種到泥土裏。我琢磨着,蕎麥的種子,要是在春天播種,就不能開成蕎花雪的飄香嗎?

這片山地,大暑前還是蒿草雜生的荒地。大暑的時節,坐在樹蔭下搖着蒲扇都感覺渾身冒火,可母親,卻惦記着過樑上的那個布口袋。那個布口袋裏,裝的就是整齊飽滿的`蕎麥種子。母親把它放在過樑上的時候,也把無聲的期望,放在了那裏。母親在大暑的時節裏,一鎬一鎬地把蒿草片,刨成了土地的新鮮,從她臉頰上流下的汗,把成串的溼潤,注入到了土壤裏。

泥土裏有了汗水的溼潤,就有了蕎麥種子萌發的溫暖。蕎麥種子很珍惜母親的付出,細心地守護着泥土裏所有的溼潤,供自己吸收和消化。蕎麥種子就是神奇,從萌芽出苗,到開成蕎花雪的飄香,蕎麥地裏,也不會長出一棵蒿草之類的雜物。也許,蕎麥種子有着猴子的基因,把泥土裏所有的養料,都儲藏到了猴囊裏。我知道了,蕎麥這東西,在山坡上開塊荒就可以種,種了就會有收穫。

在母親的眼裏,蕎麥是我家不可缺少的東西。我家的餐桌上,蕎麥麪一直扮演着細糧的角色。逢年過節的,只要有幾斤蕎麥麪,就不愁有餃子吃,不愁有面湯喝。做蕎麥麪的食品,是母親拿手的絕活。包蕎麥麪的餃子,做蕎麥麪的卷子,壓蕎麥麪的餄餎,樣樣都有特殊的味道。我和妹妹們生病的時候,母親會用熱水燙上一碗蕎麥麪,給我們擀麪條開胃。吃着勁道熱乎的麪條,病痛一下子就無蹤無影了。

母親一直用蕎麥皮裝枕頭。“家,就是炕的溫暖,枕頭的舒服。”母親常常這樣說。對炕,對枕頭,母親一向很講究。我家的枕頭,一向是因人而異,大小不一,但所有的枕頭,都是用蕎麥皮裝成的。蕎麥皮的枕頭,軟硬適度,冬暖夏涼,枕着舒服。有舒適的枕頭枕着,身體才健康。枕在新蕎麥皮的枕頭上,我總能聞到蕎花雪的清香。

春華秋實,似乎是我心裏一直的信奉。爲此,我曾懷疑,在仲秋時節纔開放起來的蕎花,怎能在秋霜來臨之前,結下一嘟嚕一嘟嚕成實的果實呢?可我,還是在蕎麥收穫的時候,結結實實地長了見識。我想,能結果實的花,該開時就開,啥時開也不晚。站在蕎花雪的岸邊,品味着蕎花雪的芳香,我知道,那芳香中,已經有了蕎麥麪的香味。我跑到母親的身邊,向她報告蕎花開放的消息。我突然發現,那蕎花雪,已經跑到母親的髮梢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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