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中心散文

心靈之約的散文

本文已影響 2.27W人 

我二十二號到泉州有點事,在我姐夫那裏住了一晚。本來以爲二十三號上午晚一點回廈門,但早晨起來下碗麪吃了之後,在微信裏看到一則消息,說南普陀有個叫祖修的法師要從廈門三步一拜徒步走到雲南雞足山,行程近三千公里,二十日出發,已於二十二日到達漳州白水鎮安福寺。同行的還有一個叫如潤的法師,他的目的地是廣州大佛寺,因爲到雲南要經過廣東,於是從廈門到廣東的這段路,他們就結伴同行。我於是改變計劃,決定立即動身趕回廈門,把廈門的事處理一下之後,就去追趕法師。當時我還約了另外一個朋友,但那個朋友抽不開身,我便獨自驅車前往。

心靈之約的散文

這則消息爲什麼會對我有如此大的吸引力,你也許覺得不可思議,你可能立即會聯想到宗教信仰的問題。當然,首先要肯定,對於所有的宗教,除了邪教以外,我都是很敬仰的,因爲所有的宗教起碼有兩點是相同的,一是善,二是靜。按照宗教的說法,就是由善而能入靜,由靜而能通神,相反,心不善,雜念必多,雜念多,便不能入靜,不能入靜,便不能通神。但不管能不能通神,善和靜,卻總是能愉悅我們的心靈,讓我們的心獲得安寧。不過,敬仰歸敬仰,敬仰卻不能等同於信仰。對於宗教,無論什麼宗教,佛教也好,道教也好,天主教也好,我都無所謂信,也無所謂不信,我不敢說信,也不敢說不信,因爲我沒有深入研究,更沒有獲得過實證,所以不能信口開河。但不管我是否信仰宗教,我都會尊重所有信仰宗教和不信仰宗教的人。如果我信仰宗教,我不會強迫別人也要信仰宗教,也不會因爲別人不信仰宗教而去輕慢他蔑視他仇視他咒罵他侮辱他,更不會去吐他的口水,潑他的大糞。如果我不信仰宗教,我也不會反對別人信仰宗教,而且會尊重他們的選擇。我想,信與不信,正如佛教所說,一切都是緣定。但無論如何,這跟宗教信仰是沒有一點關係的。

這則消息之所以對我有如此大的震動,是因爲我也曾經有過分錢不帶走天下的夢想。但有兩個問題沒有得到解決,一個洗澡的問題,一個是蚊蟲的問題,這兩個問題不能解決,夢想便只能永遠停留於夢想。我在家裏試過一次,曾經三天不洗澡,也不到牀上去睡,睡地板,但最終沒有堅持下去,這些情況我在《都市漁歌》那篇隨筆裏說得比較詳細,這裏不再重複。祖修法師和如潤法師他們既然敢於這樣做,就一定有解決辦法,我想看看他們是怎麼解決的,以便爲我以後獨自徒步行走提供借鑑。

我又爲什麼會如此熱衷於徒步行走?也沒有什麼具體的理由,正如有的喜歡白菜,有的喜歡蘿蔔,你能說得清理由嗎?如果硬要找點什麼理由,我想可以歸結爲兩點:第一,有句話不是說要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嗎?我想如果二者不可兼得,不能讀萬卷書,不能得到熊掌,至少也要行萬里路,抓到一條魚吧?佛說,人身難得,來到世上不容易,總不能兩手空空吧?

當時我不知道他們走到哪裏去了,但我想他們既然纔到過安福寺,安福寺的法師就一定知道他們最近的行蹤,於是我就決定到安福寺去問。幸好,還不遠,導航顯示的距離才五十多公里,但這五十多公里,卻走了近兩個小時。走了一段高速路,又走了一段小公路,不是國道,當時導航提示好像是縣道,總之沒國道那麼寬,有點像機耕道,又比機耕道寬一些,剛好能容得下兩個小車交會,彎彎拐拐的,路邊是些山坡和田土,長滿了莊稼和雜草,也有果樹,樹枝朝路中間斜伸,但不高,樹葉有時還會擦到車頂上,偶爾會有一兩戶人家靜靜地守候在路邊。有一段路正在施工,坑坑窪窪的,車稍快一點就會跳起來,人都會被彈離座位,心子把把都要緊,因此這一段路就走得非常慢。

到了安福寺後,一進門就遇到一個大概七十多歲的老法師,穿着棕色僧衣,形體清瘦,精神矍鑠,目光清澈,似乎不染一塵,安詳而又寧靜。我向他行了個合十禮,唸了句阿彌陀佛,他也回我一個合十禮,也念了句阿彌陀佛。我本想請教一下他的法號,但轉念一想,法號也只是個代號,只是個虛像,有與沒有都是一樣,如果他不說,我也不須去問,當然也不須去記,說與不說,問與不問,記與不記,一樣的也都是緣定。我向老法師稟明來意後,他就告訴我說,兩位法師已到不遠處的另一個寺廟龍雲古寺去了,不過安福寺裏有個叫廣宗的法師要給他們送點東西去,叫我跟廣宗法師一起去就行了。我說好,感謝菩薩,又行了個合十禮。接着老法師就帶我去見廣宗法師。

廣宗法師正在收拾東西,他說叫我稍等,馬上就走,他的年齡看上去大概四十左右,一臉祥和。我一樣也向他行了一個合十禮,唸了句阿彌陀佛,他也回了我一個合十禮,也念了句阿彌陀佛。合十禮和阿彌陀佛一語在佛教圈裏是被廣泛地經常性地運用的,並且幾乎是大家見面時第一個要用的,除了宗教意義以外,還有謙遜和祝福的意思。我覺得合十禮可以推廣,在我們凡夫俗子之間也可以廣泛地經常性地運用,因爲握手和擁抱都太過熱烈,而合十禮卻顯得很溫和,不會有大喜之後又大悲的巨大落差。合十禮沒有身體的接觸,始終保持着一段美好的距離,有時還會產生一種神祕的甚至是神聖的無限的想象空間。並且,在這個信任缺失的年代,合十禮還可以保持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絕對沒有在片刻的親密無間的擁抱之後立即又被捅了一刀的一百八十度的反方向的無比痛苦的感受。當然,行合十禮時,我們可以不去理會其中所包涵的宗教意義,也不必去念叨一句阿彌陀佛,照常笑嘻嘻地說你好我好大家好。

我跟老法師和廣宗法師都合了個影,後來見到祖修法師和如潤法師時,我也跟他們合了個影,我還拍了其他一些相關的圖片,我把這些圖片都發到朋友圈裏去了,我的本意是希望爲朋友們傳遞一些能讓他們有所思考的信息,這些信息確實也引起了很多朋友的關注。

我跟老法師的合影是我自己拍的,所以基本上就只能拍到我們兩個人的頭像。我跟廣宗法師的合影是一個第一次見面的跟我一樣穿着凡間服裝的當然也一定是凡間人士的朋友拍的(在佛教徒的眼裏,所有的人都是菩薩,凡人也是菩薩,有時他們稱呼某某人也稱某某菩薩),去龍雲寺便是他帶的路,他開了個紅色的麪包車,好像是五菱牌的,廣宗法師坐在他的車上,我就跟在他們後面。一起一伏彎彎拐拐地又在長滿了莊稼、果樹和雜草的山路上走了一段之後,經過一個小鎮,廣宗法師他們便在一個較寬的路口停在了一輛白色寶馬轎車的旁邊,我也隨即在他們旁邊停了下來。我們兩個凡間人士幾乎是同時打開車窗,我向他偏過頭去,他也向我偏過頭來,他說了句什麼,我沒聽清楚,我於是下車跑到他面前去問他,這才聽清楚他說的話,他要我跟那輛寶馬車走,他就送到這裏。這時廣宗法師也向我做了個手勢,指了指寶馬,便打開車門鑽了進去,寶馬主人微笑着向我點了點頭,隨後便啓動了車子,我還了他一個微笑和點頭後,便也迅速鑽進車,跟在他們後面一顛一顛地向龍雲寺走去。

寶馬主人也是一個四十開外的中年男子,也是穿的凡間服裝,整體基調是白色的。車是白色的,服裝是白色的,感覺他的微笑好像也是白色的,他給我的.印象似乎就是一片空濛的白色。後來在與他的閒聊中瞭解到了他的名字和一些相關情況,既然知道了,就不妨也記在這裏,他叫陳國榮,白水本地人,在廈門中山路開了家公司。他們一家人都信佛,他的親戚朋友很多也都信佛,這次護法活動,他的好多親戚都來了的。他告訴我說他要把祖修法師和如潤法師護送到進入廣東境內爲止,這一點倒很讓我感動。從龍雲寺到進入廣東,差不多還有兩百多公里,當然他是開車一路護送,接人送人,運送水和食物、法師的衣物、洗漱用品以及其他相關物品等。

最初我以爲法師他們是完全依靠步行三步一拜走到目的地,但通過陳國榮先生的介紹以及後來在與法師和其他人的交談中,才瞭解到他們在有條件有機緣的情況下也可以坐坐車,不過不會去坐公交車或者火車什麼的。如果沒有條件和機緣,他們便走到哪裏黑就在哪裏歇,沒有寺廟就露宿,絕對不會去住凡間百姓的家裏,他們用風油精來驅蚊,當然在露天壩也是驅不盡的,功力好的蚊子依然會來陪伴他們,他們自然也不會殺生,只是用他們帶有佛意的手將它們輕輕請走。討得到吃的就吃點,討不到吃的餓一餓也沒關係,對於洗澡的問題,也是一樣的,在有條件和機緣的情況下,就洗一洗,否則就不洗,總之一切隨緣,隨遇而安,不去抱怨,讓自己去適應任何一種環境。

他們每到一處寺廟,都必去拜一拜,包括這座寺廟附近的其他寺廟,都要去拜一拜,而且每天都要堅持三步一拜步行六公里以上。照這種情形來估計,祖修法師可能要三年左右才能到達雲南的雞足山,如潤法師也可能要一年左右的時間才能到達廣州大佛寺。

我問過如潤法師,爲什麼把廣州大佛寺定爲目的地,他笑着回答說:“佛說:‘不可說不可說。’”雖然他沒有明確告訴我,但我覺得他回答得很好,雖然只是這麼簡單的一句,但這一句卻能勝過千言萬語,它的內涵卻是極其豐富,很有哲理,很有深意,很有想象空間,比如實告訴我更好一些。

“不可說不可說”的本意是什麼,我不敢妄言,但我想可以從這兩個方面去理解:第一,是不能說,不便說,天機不可泄漏。第二,是說不清,道不明,一切語言文字都不可能完全地充分地徹底地表達任何事物任何思想的原貌。既然說不清道不明,說了也等於沒說,說了也等於白說,那就乾脆不說。

本來我也準備問一下祖修法師爲什麼要把雲南雞足山定爲目的地,但能見到祖修法師的機會比較少,有時見到他時,不是忘記了就是他有別的事,或者說,我跟他沒有這方面的緣分。再說,一想到“不可說不可說”的妙處,我想不問也罷,就算祖修法師說了,也等於沒說,等於白說,所以,我想,沒問也罷,也“不必問不必問”。

祖修法師當過特警,據說他在部隊的時候定力就很好,他可以一動不動地趴在一個地方十二小時以上,而且爲了這次三步一拜的遠行,他在三年前就開始準備了,一直都在堅持鍛鍊,所以他的體能很好,一路顯得很從容,他一個人走在最前面,把我們甩得很遠。他叫傳信的人捎來話,問要不要等我們,如潤法師幽默地說:“要等,但讓他到廟裏去等。”其實就是不要等的意思。

如潤法師雖然也是軍人出身,當過海軍,但他的體力與祖修法師相比就要差一些,在三步一拜的行走中,他差不多個把小時就要歇一下。他的雙膝都磨破了,但他沒有退卻的意思,臉上依然充滿了笑容,休息期間,有時他還會使勁地蹦跳幾下,而且蹦得很高,他也許是要努力地表現得輕鬆一些,以此來鼓舞他自己,也鼓舞我們每一個人。

作爲凡夫俗子的我們,基本上平時都缺乏鍛鍊,而且絕大部分很可能也是第一次來參加這種三步一拜的活動,毫無疑問是跟不上祖修法師的(不知道祖修法師的雙膝有沒有磨破),只能跟在如潤法師的後面,走一段停一停。有開車的,走一段後還要倒回去開車。

我的體力也不行,我連續拜上半個小時就沒辦法再拜了,於是我便跟在後面進行一般性的步行。我跟他們一起走了兩天,即二十三日和二十四日,第一天拜了一次半個小時,第二天拜了兩次半個小時。我的撤離,不是因爲畏懼,不是因爲膽怯,也不是因爲貪念世間虛幻的榮華,而是時機不成熟,我還有一些事情必須要去完成。

對於三步一拜,我還有個體會,就是可以拋開它的宗教意義,完全把它當成一種鍛鍊身體的方式,動作簡單,操作方便,只要四肢健全,誰都可以做。如果每天能夠堅持一次到兩次,每次半小時以上,久而久之,我相信一定會大有收穫。如何三步一拜呢?很簡單,就是雙手合十走三步,然後跪下去磕頭,頭最好能觸到地上去,如果不方便,你可以戴上護套。有人說,既然你是誠心的,就不要戴護套這些東西,我的微信裏就有朋友這樣留言的。說這個話的有兩種情況,一是隨便開開玩笑,二是要顯示自己高明,是要提醒你不要那麼愚蠢,告訴你菩薩是不會保佑你的。其實這與心誠與不誠是沒有關係的,而且佛教也從來沒有說過菩薩會保佑你不受傷,保佑你發大財之類的話,菩薩沒有這種功能。佛教只是強調因果,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種什麼得什麼,一切都是自造,如果你條件不成熟,你不戴護套,弄髒褲子弄傷身體,那是自作自受,自食其果。當然,這也不是說戴上護套就不會受傷了,如潤法師戴了護套但雙膝也被磨破了,只是戴上護套相對要好些。

三步一拜,不僅可以健體,讓頭部、四肢、腰身、頸椎、胸椎、脊椎、胸腹、肺胃等五臟六腑都能得到鍛鍊,而且可以修心,也就是說可以使整個身心都得到鍛鍊,你不妨試試。也許你會問,健體好理解,但如何修心呢?你在三步一拜的行走中,一直專注地數着一二三,心無旁騖,你的那顆被塵埃包裹的心便會慢慢地明澈起來,那些紛亂嘈雜的聲音也會漸漸地遠去,世界變得寧靜而清新,有如雨後清晨你驀然推開小窗時的那種感覺,你甚至會覺得有一朵荷花在清澈的池塘裏燦然綻放。由此,我想,跪拜磕頭這一類的動作,說不定是菩薩教給我們的一種方便法門,只是沒有說破,讓你自己去悟,而我們往往又把跪拜磕頭跟迷信、屈辱一類的聯繫起來,去嘲笑別人,或怕別人嘲笑。只要不是爲了苟且偷生,不是爲了蠅頭小利,而是爲了敬天地、敬鬼神、敬祖先、敬父母,爲了不亂大謀而忍辱負重,爲了強健身心,這樣的跪拜磕頭,我想沒有什麼不好。我的這種對跪拜磕頭的領悟,也不知是否妥當,只是我的一孔之見罷了。

祖修法師和如潤法師的這種行動,不僅僅是在宣揚佛教,更是在宣揚人類的一種不可戰勝的偉大精神,只要具備這種精神,就沒有什麼困難可以嚇倒我們。他們一路播撒着善種,也結下了善緣。經過一些村鎮街道時,路的兩邊都站滿了觀看的人,有的送來了水和食物,還有人送來錢幣,但祖修法師他們修的是菩薩道,可以接受水和食物,必要時也可接受藥物,但絕不收受錢幣。

沿途不斷地有人加入到三步一拜的行列中來,有漳州本地的,有泉州的,最多的是從廈門來的,最遠的是從廣東來。從外地來的,基本上都是開車來的,我大概數了一下,這兩天中,前前後後來的車輛,大概有二十多輛,很多都是從微信上得到消息後馬上趕來的。他們有的是來護法的,有的是來體驗的,有的既來體驗,又來護法。什麼叫護法?這樣來理解不知道對不對?就是保護法師和行者,爲他們提供水、食物、藥物及其他一些方便。這些人,沒有誰要求他們來,沒有誰強制他們來,他們都是自願的,就像我也是自願的一樣。不管他們是出於什麼原因什麼目的什麼想法,總之是因爲一種感動意外地走到了一起,意外地奔赴了一次不期而至的心靈之約,每個人都脫下了世俗的外衣,也不管以後是否還能相遇,都在用各自的方式將這種感動不斷地傳遞下去。

2015/6/26

猜你喜歡

熱點閱讀

最新文章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