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花落地聽無聲的散文

前不久搬來C城居住，這邊房屋密集,錯落有致，人影椽椽。從自家窗戶往外探,有三三兩兩的鄰里聚在陽光底下，大部分是上了年紀的婦人，已經不再與世間碰撞磨合，而是樂居於此，她們年輕的顏容早已褪去，在經歷了世間的起伏跌宕，呈現出一種心平氣和的姿態。她們嘮着家常,聲音忽大忽小，時時傳來陣陣笑聲，所交談的無非就是一些家常話，可令她們真正愉悅的，也許不是那些平常的所見所聞，而是恰好在這適意閒暇的時光裏，彼此間恰好默契相容，心意正和，那種相對而坐便能瞬間讓心中泛起溫暖的感覺。

孩子居多，喜歡繞着房屋奔跑，他們身上彷彿充滿着無窮的力量，讓人心生羨慕，也想穿過時間隧道，回到屬於自己的小時候，幾個小孩子呆在一起，其實就是一個歡樂王國。

剛來此居住的時候，很不習慣，人多嘈雜的地方一向是自己避之而不及的，素來偏愛安靜，只是漸漸地，感受到了那種人與人之間毫不掩飾的真情流露，即使在遠遠觀望心窩也能流淌出一股暖流，於是便明白，往往最能打動自己的，能直抵內心深處的，是人間煙火裏那一抹最純最真的東西。

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在家，電視電腦和手機都擱置在角落裏，極少用到，這些並不是非要不可。偌大的房子裏，眼前是一覽無餘的傢俱，沉默的空間讓人陷入沉默的天地裏，掛在白色牆壁上那盞時鐘的時針有節奏地行走着，滴答滴答聲在此刻顯得分外清醒。看書看累了便喜歡倚在窗前，沐浴和風，此時心無所依，心無所累，身邊無願交談之人，無願聆聽之耳，孤獨縱然存在，卻不是哀沉的。話劇《柔軟》裏有一句臺詞：每個人都很孤獨，在我們的一生中，遇到愛，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這個世界很大，終究知己寥寥無幾。

大概每個人都有過這樣的時刻，或是半夜夢中醒來，或是獨居已久，或是站在屋檐下躲雨的某個雨天，你發現所有人所有事突然離自己相隔非常遙遠，甚至那些深深的記憶也於此時變得稀薄模糊，而停留在身邊的，可能是仰望可見的一片雲，觸手可摸的一棵樹，信手拈來的一本書，這時候的自己，反而變得最簡單，內心少了掙扎，少了紛擾，無論過去還是未來都換成了虛無縹緲的幻影，而你只是那個此刻正在享受當下生命的你。我想，生活能容納的那個自己，應該是甘願捨棄外在的一切羈絆，能夠承受生命之輕來抵達承受起生命之重的彼岸。

不記得何時起自己便對永遠這兩個字絕口不提，大概是它們的分量太重，很多人開始信誓旦旦地說出口，往往最終卻不幸成爲了畫地爲牢的藉口。在朋友那裏得知王菲李亞鵬離婚的消息，沒有過多的驚訝，每個人都要走一條很長很長的路，陪我走到終點的，不一定就是從起點陪我走過來的那個你，只是在某段路行走時，恰好遇見你，於是你成爲了我人生裏某一段歲月的煙火，照亮了我整個生命，甚至可以驕傲地說：愛上你，是我最大的光榮。而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十年前百年之約羨煞旁人，十年後分道揚鑣，從此兩路人。雖然我願陪你看細水長流，但卻沒有什麼可以永垂不朽。

起風了，涼涼的。起身關窗，外面萬家燈火片片，對面隱隱約約傳來小孩子的哭聲，老人在一邊親切地安慰着，小心翼翼，過了片刻，聲音漸漸低下去，最後一片寂靜，瞬間便覺此時此刻此間萬物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