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母親節散文

異鄉春夜的山城濛濛細雨，突如其來的雨滴從遙遠的天際走來，若有所思飄落某種啓示，輕輕落在昏黃街道徘徊的臉頰上，悱惻的雨絲種植觸景傷情的淚水，潮溼了記憶，如泣如訴般淋透了歲月清淺，滋長異鄉的孤獨，望不穿邊際的黑暗，心無所依，茫然間我便在孤獨寂寞中走進黑夜。

突然間，我看見母親在一輛停在家門的車上，由一男一女攙扶下車，蹣跚右腿向家中走來，我急忙快步迎出門，母親遠遠看見了我，滿臉燦爛地喊我的名字，雨亭，兒子，聽到母親久違親切的呼喚，又驚又喜，驚的是母親認識了我，喜的是母親的病有所好轉，我百感交集衝上去擁抱住母親，剛要開口問候母親，可眼前實實在在的母親倏忽不見了，霎那間，手中擁抱是窗外細雨搖曳的枝葉篩落斑駁的燈火，閃爍的遊離，鬼魅了夜色。我猛然清醒了，剛纔一幕是我的夢，一個不用約定便如期而至的夢，一個來不及高興已無盡失落的夢，今天是母親節，母親節，迫於生活我沒有在家，在母親的墓前敬獻一份真誠的祝福，我多想知道那邊的母親過的好不好，是否擺脫了病痛的折磨安享天堂的幸福，只要母親過的比我好，下地獄我願爲母親擔當，只要母親過的比我好，我願做佛前虔誠的白蓮，每日爲母親頌唱靜好的梵語，修來世的幸福。彷徨夢境的嘆息，沒了睡意，索性爬起來點燃苦澀的煙，煙霧繚繞中翻出猶新的記憶，在往事瘦削的經絡裏吞嚥酸楚。母親節我沒有陪伴母親的身旁，可母親情願爲她的兒子不辭辛苦跋涉千里他鄉，用她的靈魂無悔陪伴遠離故土的兒子，拳拳母愛，切切母恩，直面這份無私真誠，我無以回報，淚如泉涌，回想過去的一幕幕，戚然於心沉默異鄉的角落，潸然而淚下。

母親離我而去五年了，在這痛徹心扉的五年，記憶的年輪鐫刻母親清晰的拓印，母親生前的音容笑貌在我心裏長成流年翠綠的雨林，絕不會因爲時間的流逝截斷永恆。母親走了，走在我人生轉角的凝望裏，時光荏苒，我真的害怕這種凝望會是漸行漸遠的模糊，我不能懈怠自己，每日耕耘母親的記憶，母親是我不敢忘卻的回憶，我不敢忘記母親養育我含辛茹苦的真摯，不敢忘卻母親爲我早出晚歸的牽掛，不敢忘卻母親爲我外出求學牽腸掛肚的慈愛，不敢忘卻我睡夢裏母親爲我守候的笑容，太多太多的不敢忘卻都在文字生疼的素墨裏，鋪開心痛的往事，氾濫的心酸，溢過心城的堤，潰瀉臉頰上條條苦澀的涓流。

失去了母愛，我一次次努力找尋與母親重逢的夢境，於是我每天盼望天堂的來來往往郵車每晚爲我送來母親的訊息，我不知天堂在那裏，我卻知道有母親的地方是我的天堂。即使夢裏的天堂虛幻的我觸摸不到，我依然願意在那停留，停留我爲母親執手淚眼的凝望，望斷今生的聚散依依，也爲來世的母子相逢傾注今世的渴望。停留夢中，爲緣珍惜，爲愛堅守，畢一生等待守候短暫重逢的喜悅，不在意分別後太多的'心酸淚水，短暫的重逢，一如春日的暖陽繁茂我心樹的璀璨，讓我真切感動母親活在我身邊，我並不孤獨，我是母親割捨不下的牽絆，縱使天各一方的遙遠，母親也會不辭辛苦萬里迢迢來親吻她的孩子，重溫我夢中燭光裏的媽媽的溫暖。

一路走來，一份珍惜，一份懂得，直面母子訣別遺落的慘淡，心殤陌上，清淺的光陰，淚水凝結了歲月青紫的痂，拾起思念的殘片，卻如何拼湊不了完整，深深淺淺的裂紋蔓延思念的傷痕，縱橫身之阡陌，以致每次的思念，遍身淋漓的痛。千萬次問千萬次痛的銘記裏，我願意爲母親守護遠在天邊的那片寧靜，淨植亭亭心蓮，澆灌感恩的淚水，綻放今生遇見氤氳來世母子情深的心香。感嘆我們母子的情深緣淺，多舛的命運，匆匆一別。從此天各一方，一千多個日夜的思念，繁衍撕心裂肺的疼痛成了夢境永恆主題，一次次的凋謝里，堆起記憶滄桑的墳冢，把悲傷留給自己咀嚼，把思念留給自己沉澱。

習慣了失去母親的痛苦，我把痛苦裝備成我生命別樣的負重，豐滿人生的酸甜苦辣，揹負舍與得的蝸殼慢慢爬行。母親給了我一片藍天，我卻沒有給母親靚麗的彩虹，在我沒有成爲母親生命柺杖的錯誤時間，母親自己簡化了自己，留給我足以哭泣一生的錯誤結局，無情匆匆卻難捨難分的走了，觸摸往事的疼痛，回想母親病重時，我無助又無奈，我分擔不了母親的痛苦，分擔不了母親的嶙峋，只能苦苦咀嚼母親放不下的牽掛，作爲人子我拿什麼原諒自己，所以我格外珍惜母親爲我留下最後的一滴淚，是母親彌留之際，昏迷十多天，不能進食不能飲水磨難裏，我千百次的呼喚，母親用了最大的氣力留給我最後的告白，一滴內涵豐富飽含深情的清淚，那顆淚滴在這五年的心痛中，無數次出現我的腦海裏，拷貝一張張滴血的底片，以致魂牽夢繫的哭泣，那顆淚滴也溶進我的血液中，流淌今生的感動，感謝，感恩。一顆淚滴就是一個完整的世界，在這有型的母愛裏，母親用她無型的良苦用心遮擋我人生的風雨，潤研我生命之墨，謄寫今生的路過，我們有緣是母子，鋪墊來世的伏筆，我們依然有緣還是母子。

這個春季，北方的天氣好冷，煙雨中的母親節，我的心也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