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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記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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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秦最近不太安分,每天破衣婁嗖地隨時準備出發,那輛墨綠色的長城皮卡外表洗刷得乾乾淨淨,駕駛室裏皮兒片兒的,雨衣、靴子、錘子、扒子、麪包、礦泉水等等應有盡有。

石頭記散文隨筆

他說他很小的時候就迷戀石頭,透明的、有點形狀的、帶些圖案感覺很好看的,見到就撿回來,按他的說法,這些都是寶貝,不能讓外人看見,我問過他幾回寶貝藏着哪裏了?他只是呵呵地笑,始終一句話:“好東西都埋土裏,不能告訴你”。

他究竟埋了多少寶貝誰也不知道,街坊鄰居朋友都覺得是一個謎,問不出來,也看不見,後來乾脆不打聽,漸漸地也就把這個話題淡了。

沒人感興趣他的寶貝,老秦有些寂寞,那天他打電話約我,說是別人送了他一塊石頭,讓我過去看看,我就笑:“你可別埋土裏啊,我一會兒就到”。

老秦早早站在門口等候着,手背在身後,神神祕祕的樣子:“這可是寶貝,快進屋來看看”。

下午的陽光正從窗戶射進來,投在桌子上一方橘黃的格子,老秦拿來一把食指長短的手電,很類似玉石燈的那種,貼着石頭能看見石頭的透明。

石頭的確很漂亮,半捺長大小的一個六棱形,通體紫黑,外表不是很光滑,頂部刀削的一樣,如同香港的雙子樓頂,底部有些透明的小顆粒,不仔細看很容易懷疑它是一塊藍剛玉。

玩石頭容易上癮,當地人從來也沒想過身邊會有寶石,就像當年的昌樂農民,拿藍寶石當火煉點菸袋鍋。

三年前,有人在碎石場的石頭裏砸出來幾粒黑石子,老秦知道後滿腦子都是昌樂的故事,趕忙查資料,一直查到郯廬斷裂帶,依蘭是終點,往後就沒了下文。

老秦一直在烏蘇里江邊撿瑪瑙,常常一個人江邊轉悠,除了一堆大大小小的木化石,那天,他居然拿出來幾粒透明的石頭,有紅的,也有雜色的,裂比較多,沒有型也沒有圖案。

我說:“你要是真喜歡,我領你去個地方,但是你不能告訴別人”。他答應:“放心,咱哥們絕不跟別人說”。

合着也是湊巧,他第二天要去縣城辦事,一大早興奮地給我打電話:“我去縣裏檢車,你去不去?”我心裏樂,啥叫去不去呀?你這分明就是勾魂,有便車我能不去嗎?再說,我要是說不去,你也不能願意呀!

上了車,副駕駛位置上早已經坐了一個人,我以爲他是老秦捎腳的`,中途會下車。

事辦的超乎想象得順利,地方和農墾還是有不小的差別。回來的路上,老秦問:“怎麼走?”我說:“你能開車來不能開車回去嗎?原路返回唄!”

“不是啊,你不是說領我撿石頭去嗎?”他認真地看着我說。

“石頭,什麼石頭?回家!”因爲多了一個人,我的語氣有些火藥味。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忙解釋道:“啊呀,都是自己人,去就是了呀,再說有沒有還不知道”。他在將我的軍,他知道我怕食言。

去年收割後的大豆地收拾得很乾淨,割茬緊貼着地皮,經過一個冬天的風雪侵化,壟溝依然依稀可見。這裏的土地不是很好,一些河卵石散落在壟溝裏,壟臺上,這樣的土地會打糧食嗎?我有些迷惑也有些累,靠在車身上打量這個地方。地的西邊是一個連隊營區,紅興隆的領導不夠狠,很多連隊還保留着,這一點和建三江沒法比,三江把連隊拆的溜乾淨,什麼歷史、文物、記憶,統統死啦死啦地有。

連隊和地隔着一條彎彎曲曲的水溝,北面的地也高出連隊一塊,這到像一個簸箕,從遠古簸到現在,簸掉的是歲月,留下的是老屋、老樹、還有子孫。

“嗨,有大的!”老秦興奮地在遠處舉着手喊:“有大的啊!”

我沒理會他,朝他揮了揮手,意思讓他繼續,副駕駛位置上的人也走過來,靦腆地給我看他撿到的東西:“是不是這個?我不認識”。

他手裏的瑪瑙比他的大手還要大,在陽光裏透着紅潤,活像一個玻璃菸缸,周邊還雕了牡丹的花瓣,裏面是連片的葡萄紫:“珍品,好東西,留着吧,不虛此行”。他笑,一口發光的假牙閃着光:“我就撿這兩個,不撿了”。說着低了頭玩他的石頭,好像偷了人家東西的孩子,他沒意識到這地本不是我的,地裏的石頭也不是我的私產,難道你撿得我就撿不得?

這是一個典型的二級臺地,按照以往的經驗,這裏應該有古人生活的痕跡,河水往撓力河裏流呀!猛一低頭,一件青色的石片鑽進眼簾,石鋤,舊石器,心中暗喜。忐忑着走過去,掏出手機拍照,記錄下地理座標,趕忙給文管所勇纔打電話。

黃昏的時候,老秦還沒有走的意思,我有點餓,坐在駕駛室裏啃麪包,沒曾想這一啃就是三天。

第二天下起了雨,老秦說:“這樣的天生意難做,沒人願意雨天出來買貨,咱倆再去一趟可好?”看似商量,其實已經準備完畢,商不商量都得去。

“告訴你個好消息哈,我給你做了一把礦石錘子,一個小筢子,這樣看着很專業,嘿嘿!”

“好的啦,專不專業也得去,那就走吧,今天是你勾引我的啊!”

他笑:“去你的吧,我是上了你的圈套,要不咋能這麼瘋?”

雨還在不緊不慢地下,水泥路上溼漉漉的,野地裏兩個穿了雨衣雨靴的人低頭尋覓着,“格楞楞”一塊瑪瑙掉進他的塑料桶裏。

老秦唱,三月裏的小雨,淅瀝瀝瀝下個不停。

又過了一天,老秦還想去,給我打電話,我說七十多公里的路,天還下着雨,開車咋也得一個小時,地裏沒啥玩意啦,老秦不聽,像是着了魔,或者鬼上身:“你不去我自己去”。

今天的雨比前兩天大,他換了件舊衣服,雨衣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右胳膊腋下撕開了一條口子,腰帶可能沒緊緊或者根本就沒有,褲腿拖在水裏泥裏,臉上抹得跟小鬼似的,提了一個空塑料桶,活脫脫一個濟公活佛在世。

我離他遠遠的,懶得聽他百度來的故事,雲裏霧裏的,白堊紀、地殼變動、恐龍、二氧化硅。

雨水洗刷着額頭的一縷頭髮,雨衣被雨水澆的異常明亮,老秦從遠處跑過來:“快看,這是不是你要找的舊石器?”

看着老秦放光的眼睛,凍紫了的臉我連忙點頭:“是的,漂亮,是舊石器,你太偉大了,我一定把你寫進故事,讓你千古!”

老秦嘿嘿地笑:“你讓我永垂不朽啊?”

“不不不,我讓你變成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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