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中心散文

踏歌而行沉醉萬種風情散文

本文已影響 3.67W人 

三國時期,陸氏家族是江南望族。一門三代,個個英雄。今日蘇州,依舊流傳着許多當年的傳奇與佳話。

踏歌而行沉醉萬種風情散文

陸遜,那個讓劉備幾十萬大軍頃刻間化爲烏有的大將,養育着後輩無數的精英。他的兒子陸抗打敗過西晉開國名將羊祜大軍。他的孫子陸機、陸雲令西晉文壇最出色的文人黯然失色。

這樣的榮耀或許也只有曹氏家族可以媲美了。只是,英雄總是帶着更多的遺憾與悲涼。年輕的陸遜由一介溫文爾雅的書生而成爲一代名將,其間的轉換充滿着傳奇色彩,但最終依然沒有逃過悲劇的命運。無意捲入立嗣之爭,卻難逃政治中心的旋渦。累受孫權責罰,憂憤而死。政治遊戲從來就是陰謀的較量。而年輕的兒子陸抗20歲即擔當東吳大將,在東吳開始走向末路的時候,想要有所建樹必定是身心俱疲的。年僅48歲病逝。英雄之夢終究沒有最終實現。

生活於名門望族的陸機,其實並沒有從祖父輩那裏獲得更多的榮耀。或許真的是血統高貴。陸機如他的祖父輩一般,天生就是一個將才。在父親病逝,14歲的陸機接替了父親的統兵大權。男兒通常的建功立業的方式在吳國滅亡之後,迅速的化爲泡影。陸機與他的弟弟陸雲隱居鄉間10年。在這十年間,他完成了從武將到文人的轉變。

最輝煌的生命總是在最燦爛的時候戛然而止。陸機不幸而生活於西晉初年的黑暗時期,他最終死於西晉王朝內部的權利之爭“八王之亂”中,夷滅三族,可悲可嘆。42歲的人生,短暫而輝煌。他留存的詩篇辭賦131篇,在那個戰亂不斷紙質匱乏的時代,可謂是豐厚的了。

當朝大儒張華曾讚歎陸機之才:“人之爲文,常恨才少,而子更患其多。”是的,他的《文賦》,依舊是今日讀書人必讀之文。他的《平復帖》是現存年代最早並真實可信的西晉名家法帖。他的《羅敷豔歌》第一次全力抒寫女子之美貌而成爲後代宮體詩之濫觴。在魏晉之際,文人輩出的時代,陸機都是一個不可不說的文人。

“扶桑升朝暉,照此高臺端。高臺多妖麗,濬房出清顏。淑貌耀皎日,惠心清且閒。美目揚玉澤,蛾眉象翠翰。鮮膚一何潤,秀色若可餐。窈窕多容儀,婉媚巧笑言。”

從陸機的《羅敷豔歌》,我們看到了魏晉文人的風雅與他們的審美標準。看到他們內心深處的激情與個性追求的熱望。魏晉時代,政治無限黑暗,思想極爲開放。魏晉文人,有着超脫的氣質,開放的思維,張揚的個性,開闊的胸懷。他們尊重自己的人格,於是尊重女子的人格。不求功名利祿,於是他們尊重生命的尊嚴。率性而爲,於是他們張揚內心深處的個性需求。他們看待女子,就如同看待一幅美麗的圖畫。欣賞女子,就如同欣賞生命的最佳存在方式。

在陸機眼中,那位居住在樓閣中的女子,就猶如居住在太陽升起的地方,是那麼嫵媚豔麗,那麼的清麗優雅。那麼的可望不可即。那面容,如海邊初升的太陽。那神態,如仙女下凡間。那肌膚,如柔和的溫玉。那眉宇,如青鳥的細羽。那姿容,猶如天外來客,卻又是那麼的令人想要親睹芳雅,秀色可餐。哦,秀色可餐,該是怎樣的一種心態,怎樣的一種神往,怎樣的一種情絲。她,婀娜多姿令人頓生愛戀,儀態萬千令人頓生遐思,婉轉柔媚令人頓生柔情。在陸機眼中,這個女子就是一個美麗的所在,沒有任何附加的成份,沒有任何猥瑣的雜念。被人欣賞,被人讚美,是一種幸福。只要欣賞者與被欣賞者心理同樣純淨而純粹。情趣同樣高雅與脫俗。

“暮春春服成,粲粲綺與紈。金雀垂藻翹,瓊佩結瑤璠。方駕揚清塵,濯足洛水瀾。藹藹風雲會,佳人一何繁。南崖充羅幕,北渚盈軿軒。清川含藻景,高崖被華丹。”

這樣的女子,走在三月的柳堤上,走在三月的春風裏,走在洛水之濱,走在遊春娛樂的行列中,那該是如何的惹人憐愛,那該是怎樣靚麗的風景,那該會引來多少少男少女癡情羨慕的眼神。何況,在上巳之日,成羣結隊的美女從眼前飄過。身處其間,怎不忘情?

在上巳之日,那些深閨中的女子,在這一天,自由的遊玩,穿上最靚麗的服裝,盡情打扮自己。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選擇這樣一個充滿詩情洋溢愛情的日子,選擇這樣一個春光明媚百花盛開的節日,讓深閨中的女子,衣帶飄飄,盡顯華貴,盡展風姿,盡情嬉戲。不得不佩服古人的`聰慧,他們知道,所有的美麗只有在盡情展示中才會有意義,只有在給人帶來感官享受的時候纔會變得異常迷人。穿城而過的洛水,在蓄積一年的思念之後,終於迎來了這一場美麗的盛會。

一個女子,一道美麗的景緻。舉手投足之間,無限風情。精良的美玉裝飾,鮮豔的羽毛點綴。一襲長裙一路風情,一路歡歌一城春光。

那洛陽大道上,塵土飛揚,那是遠去的車馬,承載着盛裝的女子。那洛水兩岸,帳篷林立,那是悠閒的去處,承載着歡歌笑語。陽光瀲灩,夾岸楊柳,迎風吹拂,杜鵑花開,嬌豔絢麗,山崖倒影,波光粼粼。似夢中,似幻境,似仙境。似畫卷。如詩如畫的美景中,有了豔麗的女子,山光爲之增色,山川爲之添彩。春光因之明媚,春遊更增雅緻。

“馥馥芳袖揮,泠泠纖指彈。悲歌吐清響,雅舞播幽蘭。丹脣含九秋,妍跡陵七盤。赴曲迅驚鴻,蹈節如集鸞。綺態隨顏變,沈姿無定源。俯仰紛阿那,顧步鹹可歡。”

若只是有了這樣的風致,若只是有了這樣的風物,依舊還是不夠的。依舊無法呈現魏晉文人的風雅與魏晉女子的浪漫。

在山川之間,開始迴盪着她們優美的歌聲,開始盪漾起她們優美的舞姿,開始飛旋起她們奔放的激情。纖指輕彈,朱脣輕啓,長袖善舞。那輕柔的歌聲飛上雲霄,那曼妙的舞姿攝人心魂,那濃郁的芬芳四溢播灑。那悠揚的琴音低迴婉轉。

那舞姿,輕柔曼舞,若凌空而來行雲流水。那舞步,凌波微步,若鳳凰踏歌而飛行。那舞曲,百囀千回,若風行水上千變萬化。那舞女,俯仰之間,千嬌百媚。看她們,沉浸舞曲沉浸音樂之間。忘卻外在一切的煩憂,似與春光相追逐。這些美麗的女子,盡情享受着這一日的浪漫,盡情揮霍着這一日的盛典。盡情宣泄着集聚一年的喜怒哀樂。只有在這一天,我們毫無約束的看到了生命最本真的狀態,看到了深藏於心底的最火熱的生命激情,看到了人性中最熱烈最奔放的張揚。

“遺芳結飛飆,浮景映清湍。冶容不足詠,春遊良可嘆。”

是的,感謝這一日的盛會,感謝這一日的自由與自在,讓我們可以盡情的愛恨情仇,盡情的擁抱自然擁抱生命擁抱自由。自由的迷醉在歌女的歌聲中,迷醉在舞女的舞步間,迷醉在春日的柔光裏,迷醉在春日的浪漫裏。迷醉在裙裾間的芬芳中迷醉在春花的爛漫裏迷醉在洛水的柔波中。在夕陽中,在斜暉裏,在女子們散去之後的冷清中,我依舊流連忘返,依舊凝思默想,依舊想念着那遠去的芳容,那遠去的嬌豔。那遠去的熱鬧。在這個稍縱即逝的春日裏,我分明看到了落花流水春去也的悲涼,感嘆青春不可常駐的無奈,深知紅顏易逝的淒涼。年年春遊當如此,來年的春日,來年的上巳之日,我還依舊可以相見今日這些女子的盛況麼?還可以相見今日那凌波微步的芳塵麼?

陸機此時,一定回想起了他的那個隨着東吳而去的名門望族的衰敗,一定想起了隨着祖父輩的離世而遠去的榮光與輝煌。那種亡國之悲,故園之思,始終難忘。長吟心間。一切繁華都成過去,一切美景都將消失,沒有什麼東西是可以留住的。明白了這,也就明白了珍惜眼前景珍惜眼前人的禪理。也就明白了魏晉文人的坦率與直率。他們的敢愛敢恨,他們的率真張揚,他們的風骨風雅,都是爲眼前爲自己爲心靈深處的渴望與渴求獲得一種最及時的表達方式。當我們什麼也沒有的時候,當我們什麼也不能祈望的時候,我們還有自己最爲豐盈的內心世界等待着我們的迴歸。所以,任何時候,我們都不會一無所有的。

【有一種思念,是無法抵達的回望】

在中國古代文學史上,可以留下盛名的女子寥寥無幾,雖然那些女子同樣才華橫溢。在男權社會,在以男子爲中心的史書中,依舊還是有一些名字在歷史的長河熠熠生輝。比如班昭,比如蔡文姬,比如李清照,她們的才華令許多博得盛名的男子遜色。她們的遭際令無數抱怨懷才不遇的男子羞赧。她們的故事令最悲情的戲劇失色。是的,中國歷史,因爲有了她們的存在,於是生輝出彩,變得柔美而悲情,富有更多的詩情與浪漫。

在爲數不多的傑出女性的名字中,蔡文姬,因爲她離奇的故事,因爲她驚人的才情,爲古典文學的殿堂增添了一道獨特的風景線。16歲出嫁,17歲歸家,23歲被俘匈奴,35歲迴歸中原。此後再次下嫁。她的生活始終操縱在別人手中。

上蒼對她似乎情有獨鍾。生於書香之家,才貌雙全,博學通今,精通音律。她的氣質,她的神韻,她的嬌媚,令那個俘獲了她征服了她的匈奴男人神魂顛倒。也令她在未來的日子裏無法承受這一份生命之輕。

上蒼對她似乎鍾愛有加,令她生活坎坷,以此磨礪她的思想。令她生於亂世,以此砥礪她的意志。令她生活多難,以此豐富她的詩情。若蔡文姬只是一個閨中女子,一定不會有《悲憤詩》,更不會有《胡笳十八拍》。若蔡文姬只是一個生活安逸的大家閨秀,那些,她的才華也只是作爲茶餘飯後怡情怡性的道具。若蔡文姬只是一個養尊處優的貴婦,那麼,她的人生不會如此精彩,一定不會令後人對她的故事津津樂道。

當蔡文姬不顧大家閨秀的禮儀,赤腳蓬首出現在曹操的大堂上時,那份執着一定是令那些男子震撼。當蔡文姬用她深情並茂的口才打動曹操羣臣時,那份義無反顧的絕然一定令她的丈夫感激涕淋。當蔡文姬最終與董祀盡釋前嫌攜手山林,唱和于山清水秀的洛水之濱,那份默契逍遙也一定令無數人神往。

只是他們的心中永遠有一個無法解開的心結。在他們平靜的生活之下,一定會在某一個無眠的夜晚,頓起波瀾,心生芥蒂。因爲,他們的生活軌跡是那麼的不同,他們的人生遭際是那麼的迥異。

自視才高年輕氣盛而風度翩翩的董祀,只是因爲攝於曹操的權勢而無奈選擇年近40的蔡文姬,歷經生活坎坷,常年生活於北漠的蔡文姬,那種女子的神韻一定早已經被消磨的無影無蹤了。常年的荒地生活一定在她的雙頰刻滿滄桑。此時的蔡文姬,是很難令人生出愛憐之意的吧。

十二年的時間,其實是可以改變許多東西的。包括情感趨向,包括生活方式。此時的蔡文姬,應該適應了的北漠生活,適應了匈奴人的羊肉與馬奶酒。適應了草原與風沙。適應了左賢王的寵愛,適應了相夫教子的生活。就如同當年蔡文姬無法接受左賢王的寵愛一樣,董祀心中一定也有着這樣的傷痛。以他的少年才俊,如何會真正攜手風燭殘年的蔡文姬?這樣的攜手,一半無奈一半感激。於是,文姬心中的那根刺永遠無法拔出,於是文姬筆下的傷情纔會那麼執著而熱烈。

歷經坎坷生活多舛的蔡文姬,她內心的傷痛與無法言說的悲涼其實無人能懂。文姬走後,左賢王憂思成疾,相思成病。最終託孤於文姬。文姬走後,左賢王常於明月之夜,卷葉吹笳,聲音哀婉。文姬歸漢,身後是左賢王多少相思之淚。文姬被俘,身後是多少故國哀情?文姬離匈奴,身後是一雙兒女多少思親情。文姬的迴歸之路,實在是再次走向痛苦深淵的不歸路。

當年文姬被俘,悲劇就已經是無法改變。而文姬歸漢,也無法改變這樣的命運。在匈奴,無法忘懷家園,在中原,無法忘懷家室。

若文姬在匈奴,情感寂寞,那麼,何以令“胡人思慕文姬,乃卷蘆葉爲吹笳,奏哀怨之音”?若文姬歸漢,心魂已安夙願已了,那麼,何以有《胡笳十八拍》的哀怨悽切?在煙塵瀰漫中,在荒漠黃沙間,在干戈寥落時,文姬,一個文弱女子,隨着匈奴人的馬蹄聲,開始了她在異地荒漠間的艱難行程。同時開始的是她一生痛苦相隨的生活境況。

文姬真正的傷痛或許不是來自她的故園之思,不是來自她的被迫下嫁,不是來自她的生活苦況。文姬心中的傷悲,從她重新踏上歸家之路開始,就變得更爲深長而深邃。

雖然沒有從有限的歷史記載中尋找到當年左賢王對文姬的寵愛與呵護,但是,從文姬遠去之時,左賢王的卷葉吹鬍笳寄託相思之中,我們看到了那份深情。從文姬的“胡人寵我兮有二子”的表白中看到了那份深情。

文姬其實沒有選擇。她無法選擇留下,也無法選擇離開。她只是被命運安排着。一切均不是她的所願。就如同當年的被俘離漢,今日的被遣送回歸。她踏上回家之路,也踏上了永無止境的思念之路。

猜你喜歡

熱點閱讀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