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隨筆《記憶中的河》

那是一條清澈悠長的河，她承載着我童年時代美好的回憶，也伴隨着我的成長。如今我卻失去了她，可是她的模樣時而出現在我的腦海中，靜靜地流淌着、流淌着，永不停歇......

我是在外婆的家鄉長大的，外婆的家坐落在江南的一座小鄉村，緊挨着長江和聞名的自然保護區升金湖，那裏景色優美，鳥語花香，水域豐富。房子是挨家挨戶的連成平行的彎彎的曲線，家家戶戶都是門對着門，房腳挨着房腳。而那條河是正對着外婆家的後門，這條河岸便成了我兒時最喜歡和小夥伴嬉戲的地方，它是那樣的溫和而美麗。給了我童年無盡的歡樂和成長道路上的陪伴。

這條河很長，屬於長江的一級支流。臨近長江修建了一座閘，外婆家就在閘口附近。每到開閘的季節，就是漁民們捕魚的最好時機，從閘上放一條長長的河網攔在幾個閘口，魚兒便隨着水流衝擊到網上，沒一會兒河網上就佈滿了大大小小的魚，活蹦亂跳的想要掙脫，可這時漁民們早就將網拉到了岸上，興高采烈的收穫着一條條魚。買魚的人早已聚集在一旁等候着，而我們小孩子則好奇的觀望着這熱鬧的場面，時不時抓住一條大魚拿起來玩耍，可是總也抓不住，魚兒很快就從手中掙脫掉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弄得灰不溜秋。漁民們也忙得顧不上制止我們。

記得那時，我們總是將他們丟棄的漁網拿回來，趁着大人沒注意的時候，幾個小夥伴便結伴跑到河邊，在河裏插兩根小棍，將網固定在兩個小竹棍上，然後站在岸邊盼望着魚兒快快落入我們的網上。河水十分清澈，清澈到我能清晰的`看見魚兒遊過的身影，一陣風拂過蕩起一絲漣漪，遠處的翠鳥和麻雀停歇在河邊的小漁船上，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岸邊的我們時不時的撿起一塊小石頭投向小漁船，試圖趕走那些吵鬧的聲音。漁船是一個帶着兩個鷺鷥捕魚的漁民的。

每當他擔着兩隻細腿長脖、灰褐色的大鳥上船的時候，我們的目光都被這兩隻神奇的大鳥給深深吸引住了，常常一看就是大半天。鳥還會幫人捕魚？爲什麼它們捕到魚不吃下去而是吐在小船裏？一個個疑問充滿了我的腦海，於是追隨着小船的方向奔跑過去，我清晰的記得，它們捕魚的速度是極快速敏捷的，動作十分嫺熟，只要漁民稍稍示意一下它們便聽話的將魚兒吐進漁船裏，繼而重複着捕魚的動作。

這條河也吸引了不少外來的漁船，大多是江浙一帶過來的。不同於當地的漁民，他們以船爲家，長年累月的居住在船上。在我的印象裏，這些漁民皮膚都是黝黑的，說話的口音也是不同於我們。在這閘口河岸的居民家大都是開着小商店、小餐館或者小旅館的，而這些外來客卻給岸邊的居民帶來了經濟利益，加上附近公路的修建，於是岸邊陸陸續續的小店鋪不斷的興起，這個小村落一時間出現盛極一時的場面。那時我們家也開着個小雜貨店，形形色色的人羣成了我每天都得面對的畫面。從小我和弟弟就要幫家裏幹些小事，而我們的自由時間卻由此受到了限制。於是我開始討厭這些嘈雜的人羣，討厭鄰里之間尖銳的競爭矛盾。我總是藉口洗衣服洗菜，去河邊玩一會，得以尋找片刻的寧靜和自由。週末做完作業，父母也會在我們的軟磨硬纏下讓我們出去小玩一會，我總是帶着弟弟來到小河邊，拔狗尾巴草編草帽、打水漂、釣魚、摸蚌殼。那時不知道哪來的膽量，也不怕河水深，一邊招呼着弟弟不要玩水，一邊自己在河水裏蹚着。挽起褲腳光着腳丫踩在清晰的河石上，涼涼的、癢癢的，彷彿河水中散發着一股迷人的清香，一時間沉醉在這嫺靜的快樂中。

漸漸的，長大了，有了學習的壓力。因爲家裏實在太吵鬧，河邊便成了我看書讀書的好去處。我習慣帶着兩本書：一本是學習課本，另一本是課外書籍，但學習課本總是沒有課外書籍更能吸引我，從帶拼音的連環畫、童話故事慢慢換成一本本厚厚的小說。然而我總是讀着讀着就被飛來的小鳥或者蝴蝶所吸引去了，或是小蚱蜢跳到我的書本上，我又去抓蚱蜢......在這幽靜而又美麗的河邊，在這岸邊綠茵茵的草坪上，在這帶着河水和青草香氣的微風中，曾讓我度過了那麼一段無憂無慮卻又十分愜意的美好時光。然而，隨着一天天長大，煩惱逐漸變得多了，那種無憂無慮的日子也漸漸離我遠去，自然去河邊玩耍的次數也慢慢減少。再來河邊大多是因爲心情不好的時候，將所有的煩惱和委屈附着在小石頭上，然後將它們一個個拋向河中，疲了倦了煩惱也就化爲烏有。我很慶幸自己能擁有這片寧靜的河，她既能帶給我無盡的快樂，又能擁抱我所有的煩惱！

如今我每年都會去外婆家，可是再也不去河邊了。那個陪伴我成長的河啊，我卻再也不願走近，它早已不是曾經的模樣了，那些美好的一切只能永恆的定格在記憶中。河中再也看不到開閘拉網的熱鬧場面，也看不到漁民停留的小船，看不到兒童嬉戲的情景。岸上的店鋪也漸漸地關了門，大多遷移到別處開了超市或者尋找新的生計，熟悉的面孔少了，這個小村落失去了昔日的光景。而此刻的河水也不再清澈，成千上萬的鴨和鵝，將這片曾清澈見底的河水攪的渾濁不堪，岸邊的草叢也被踐踏的十分凌亂，到處都瀰漫着令人作嘔的惡臭氣味。

那條記憶中的河，那條承載着我童年時代無盡快樂的河，她去了哪裏？我曾無數次夢迴，夢中的河依舊是原來的模樣，那麼的清澈，那麼的寧靜，那麼的清香，那麼的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