徜徉卡佩爾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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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盧塞恩市，有一條河，叫羅伊斯河。它源出琉森湖，絲帶一般，從盧塞恩市迤邐穿過。羅伊斯河，將盧塞恩分成新老城區。
河上橫跨一座橋，連接新老城區，名叫卡佩爾橋。如果說琉森湖和皮拉圖斯山是盧塞恩美麗的山水自然畫卷，那麼，卡佩爾橋就是一座巧奪天工的藝術珍品，是盧塞恩的一張人文風景名片。
我遠遠望見它的第一眼，就覺得，這座木質結構的廊橋，曲曲折折，和我們北京的頤和園長廊很相似。只不過，頤和園長廊是圍着湖畔盤旋，而卡佩爾橋，是懸空橫跨在碧波盪漾的羅伊斯河上，在碧水的映襯下，便如一條凌空飛翔曲折盤旋的巨龍。它的廊頂結構樣式和我們頤和園的歇山式廊頂也很接近，只不過，頤和園長廊的廊頂綠瓦覆蓋，而它卻是紅瓦披覆。所以，便有“似曾相似燕飛來”的感覺。
河的中間，橋的東側，有一座八角塔，據說，有34米高，典型的哥特式尖頂塔樓，塔頂也是紅瓦披覆。200多米長的卡佩爾橋橫臥碧水之上，34米高的八角塔樓直指蒼穹，一橫一豎，相映成趣。卡佩爾橋橫臥碧水之上，方便人們過河，給兩岸居民和遊客帶來世俗生活的方便。八角塔樓，直指蒼穹，表達着世人對上天的敬畏，是宗教信仰的符號，傳達人們的精神寄寓。
橋的西頭，就是聖彼得教堂，因爲這座教堂，卡佩爾廊橋又叫教堂橋。走下廊橋，踏進教堂，人就一腳踏進了天主的聖堂，膜拜耶穌，懺悔俗心，昇華靈魂。從這個意義上講，卡佩爾橋就是一座連接着世俗社會和聖潔天堂的橋樑。
如今，在卡佩爾橋的旁邊，又建了一座寬闊的現代化大橋，代替卡佩爾橋的交通效用，其上車水馬龍，人流洶涌。如今的卡佩爾橋，純粹是盧塞恩的一座文化地標，一道靚麗的人文風景線，供遊人遊覽和瞻仰。
據說，卡佩爾橋還叫花橋。天竺葵盛開的時候，橋欄兩旁開滿了天竺葵花，橋就成了花的綵帶。可以想象得到，靜態的花的綵帶映在水中，幻化成動態，搖曳漂漾，若隱若現，和橋上的花帶虛實相映，虛虛實實，恍若夢幻。可惜，我來時，不是花開時節，沒有親眼目睹花橋的色彩斑斕之美，是個小小的遺憾。
我走上廊橋，就覺得視野遼闊。阿爾卑斯山脈，雪峯連綿，重疊起伏；皮拉圖斯山，滿山蔥蘢，巍峨險峻；琉森湖，浩渺澄明，碧波盪漾，流光溢彩；羅伊斯河兩岸，許多古老的'中世紀建築，鱗次櫛比，古色古香，韻致各異；附近的噴泉，沖天而起，飛珠濺玉。異國風情，紛至沓來，令人心曠神怡。
兩百多年前，年輕的叔本華也曾在此橋踱步，他曾寫道：“從盧塞恩湖上的木橋望出去，其視野是無法描繪的。橋雖然帶有屋頂，卻絲毫不影響了望，相反倒變得更有意味。從這裏望出去，山，像皇帝般尊嚴；湖，像古希臘圓型劇場那樣了不起。”我的感覺，與他大致相似。
這座橋，也是木製廊柱結構，斗拱攢頂，但是，比起頤和園來，構造要簡潔得多。其實，這座橋給人的感覺都是簡潔，不管是外部造型，還是內部構造，都突出簡潔之美，絕沒有頤和園長廊和歐洲許多教堂建築的繁複雍容。也許，恰是這座廊橋的簡潔，才襯托了遠山近水的參差復沓，五彩繽紛，也才使得人在橋上視野開闊，一覽無餘。也許，簡潔的理念，恰是這座橋的設計者的初衷。
枋樑橫楣上也有繪畫。因爲高，仰視不得其細；又因爲一場大火，許多畫面都被燒得模糊不清，只有橋的兩端的橫楣上的畫面比較清晰。據說，這座廊橋有120幅圖畫，畫中敘述的是盧塞恩的歷史風貌和盧塞恩歷史英雄人物的故事，其中，許多畫面是敘述瑞士“國父”民族英雄威廉?退爾領導當地人抵抗異族侵略的英雄業績。盧塞恩人不忘自己的歷史，珍惜自己的歷史，將自己的歷史一一繪畫在橋上，讓一代代後人銘記，供一羣羣遊客瞻仰。飲水思源，數典不能忘祖。這一點，倒和我們華夏文明有相同之處。
二
卡佩爾橋下，泱泱碧波之上，有許多白天鵝。有的簇擁一團，和美相處。有的並肩浮游，時或依偎，猶如戀人。有的是獨行俠，盡着自己的興致弄水撩波。有的引頸向天，有的低喙啄水。一座卡佩爾橋安然靜臥，許多白天鵝，點點白玉一般，輕盈移動，一靜一動，渾然成趣。
我走下橋來，俯身河岸邊，站在幾隻天鵝旁邊，凝視良久，還端着相機，對着它們，拍了一些照片，它們竟然視若無睹，照常悠哉遊哉。
這些白天鵝的悠遊，得益於四周環境的恬靜。那座現代化大橋，雖然車流洶涌，但沒有一聲鳴笛，雖然人流如潮，卻人人屏聲靜氣，腳步輕輕。到這裏的人，並不驚擾它們，一個個躡手躡腳，靜靜欣賞。而它們的自由自在，又給了像我這樣的一批批天涯遊客以美的享受，心靈的愉悅，心境的恬靜。
後來，我讀了一些網友的文字，好些都提到了卡佩爾橋下羅伊斯河裏的白天鵝。這就證明，這裏的白天鵝的安詳自由的生活，是時日悠久的常態，而非我匆匆一瞥的太平景象。
我曾經在南疆庫爾勒市待過兩年多，那裏也有一條河從市內穿過，叫孔雀河。孔雀河裏也曾出現過一些白天鵝，大概是從附近的博斯騰湖游過來的。市裏的居民一旦得知消息，便趨之若鶩，孔雀河邊，大橋之上，熙熙攘攘，都是人，亂投食物者，大聲嚷叫者，舞動四肢奮力驅趕者，紛紜登場。不幾天，那些白天鵝便銷聲匿跡。
無疑，庫爾勒市那些白天鵝的逃跑，是受不了人的騷擾。因爲人對它們的騷擾，它們感受到生命安全的威脅，使它們感到恐懼。而這裏的白天鵝，能夠與人們和諧相處，首先就源於人們對它們的生命和生存的尊重和保護，源於環境的幽雅靜謐。
三
羅伊斯河邊石板鋪就的甬道旁，有諸多小酒館，咖啡館，店鋪前，排列有許多遮陽傘，藤椅，海灘椅，咖啡桌，夕陽已經西下，已有許多人就坐，或執杯淺飲，或相對閒話，十分悠閒。
悠揚的旋律聲傳來，循聲望去，有一對老夫妻，在演奏。
男的，吹着黃銅薩克斯管，女的，拉着小提琴。男的，吹得面色紅漲，青筋暴露；女的，一首執琴，一手執弓。兩人盯着眼前的樂譜，聚精會神，合奏着優美的樂曲。四周的人流匆匆，似乎與他們毫無關係，他們完全沉浸在自己所演奏的音樂境界裏。
觀其面部，應該八十歲左右，但穿着卻極有年輕情調。男的，藍色夾克上衣，灰色大方格條紋褲；女的，也是夾克衫——深藍色，大方格條紋褲——玫瑰紅色。不但年輕，而且簡潔樸實。
他們的演奏，優雅而從容，安詳而恬靜，猶如晚霞斑斕的夕陽晚景。
很明顯，他們的演奏，自娛自樂，又不拒絕他人的欣賞。
他們老夫妻的演奏，給夕陽下的卡佩爾橋、緩緩流淌的羅伊斯河、古老的盧塞恩城市，還有，我們這些遊客——添加了悠揚悅耳的音樂和雅緻和美的風景。
四
無意間，一擡頭，看見一座樓房的牆面上畫着一幅巨畫。
一艘船的船頭，有一羣男女老少，有的彈奏或吹奏樂器，有的輕盈起舞，有的滿臉笑意地欣賞。最前面的一個人，手按着一頭牛。人羣的上面，船帆前，有白鴿在飛翔。
盧塞恩本就是一個小漁村，盧塞恩的意思就是“燈”，爲往來漁船指引航向的燈塔。有水纔有船，船在水中游。琉森湖和羅伊斯河，承載着盧塞恩人幸福快樂的大船。這幅圖畫，形象詮釋了盧塞恩人的本源生活。
白鴿，是和平的天使，是瑞士人當然也包括盧塞恩人嚮往和平的意願。瑞士是中立國，整個民族嚮往和平，應該是主要動因。而相對和平的生活，給盧塞恩帶來了穩定祥和富足快樂的百姓生活。
在優美恬靜的自然和人文環境裏，盧塞恩人與自然和諧相處，和諧共生。
也是二百多年前，剛寫完《巴黎聖母院》的雨果也來到了盧塞恩，他在羅伊斯河岸吟詠道：“盧塞恩幽雅、靜謐，碧水輕輕地拍着河岸，柔水在我的腳下流淌……”他還說：“這是萬能上帝創造的最卓越事物的最和諧的組合。這是大自然難以描繪的偉大演出。在這裏待上一小時，人將成爲一尊雕像。”
我到這裏，也是依依不捨，幾乎變成一座想在這裏永遠待下去的雕像，把心靈安放在這寧靜恬淡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