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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代文論經典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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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校講授中國古代美學史、中國古代文論時,有一個人物是一定不能忽視的,那就是劉勰。劉勰是很有故事的人物,他出生在京口,即今天的鎮江,小的時候家道已經衰落,家裏窮得沒有錢娶妻,但他似乎也受到過儒家文化的影響,據古籍記載,他年輕時曾做過一個夢,夢見自己拿着一些禮器跟着孔子南行,在夢中,他儼然就是孔子的弟子。劉勰醒來時,覺得這可能是聖人給他的一種暗示,所以,他一直想着有機會傳播儒家思想,纔不會辜負託夢給他的孔子。可是,現實的狀況讓劉勰沒有辦法實現建功立業的夢。他在二十歲左右,不得不進了京城的定林寺,在寺廟裏過着清靜、孤寂的生活,幸運的是,他遇到了當時非常有名的一位高僧,這位高僧叫僧佑,劉勰跟着僧佑學習,也幫他做些抄抄寫寫的事。

中國古代文論經典篇

僧佑可不是一般的和尚,他原籍徐州,出生於建鄴,14歲時就進入定林寺,成爲定林寺開山祖師法達的嫡傳第子。僧佑既是得道高僧,又是佛學大家;既深研佛學,又收集佛教典籍;既釋注佛典,又精通儒家等經典,他使定林寺成了非凡的名寺。劉勰跟着他,也是既讀經習佛,又研習儒道,慢慢地學問也淵博了,成了博學之士。

可以說,劉勰是精心於佛,致心於儒,又留心於道,逐漸成了當時的傑出文化學者,而他的師傅在京城的廣泛人緣,與京城大官、望族和高層文化人物的交往,也對劉勰幫助很大。當時很多的大人物都請僧佑題寫匾額,撰寫碑文等,或許是僧佑太忙了,求寫的人太多了,有時,機會就落到了劉勰的身上。而且,劉勰的碑文也寫得很好,也漸漸有人請他寫了。後來,京都建康的不少寺塔及高僧碑文都是由劉勰撰寫的,這表明劉勰也出名了。因爲碑文寫得好,影響也大了,都城的顯貴們也開始留心這位寺廟裏的學者,這就給了劉勰走出寺廟的一個好機會。

本來,年輕時劉勰就夢到孔子,就有志於仕途,他不但居於寺中凡心未了,而且更是致心於儒,很在意於官場,也很想能聞達於諸侯。梁武帝肖衍天監初年,機會終於來了,經人推薦,劉勰離開了定林寺,步入仕途,先是任職奉朝請,後來又任中軍將軍肖宏的記室、車騎倉曹參軍、仁威將軍肖績的記室,還當過太末(今浙江龍遊)縣令,最後任昭明太子肖統宮中的通事舍人兼步兵校尉。劉勰從寺中走出來,也算是在官場風光了一把,可是,後來,在中大通三年(531年),當昭明太子去世後,他奉武帝敕與沙門慧震又入定林寺撰經,改名爲慧地,在68歲時去世,據說,他回到定林寺後,是真正地信佛了。

劉勰走進官場之前,雖然讀經修佛,但主要心思是在儒學經典方面,當然,他深知,他不可能在註釋儒家經典方面超過漢代的大儒馬融、鄭玄等,所以,就另闢途徑,沿着曹丕的'《典論·論文》和陸機的《文賦》,以及摯虞的《文章流別論》等的路數走下來,劉勰大大地拓寬了“論文”的途徑和視野,構建了宏大、豐富、縝密、新穎的文論體系。在他三十二歲左右,他花了五年多時間,寫了三萬七千多言文論,這樣的字數,在當時可是鴻篇鉅著,大家知道,這就是著名的《文心雕龍》。

《文心雕龍》由五十篇短文構成,集前人之大成,述論豐富,且體系嚴整,並有自己相當新穎的見解。此書前四十九篇分論文章的具體問題,而最後一篇《序志》,是闡明寫作緣由及全書概要。據說,之所以成五十篇,是遵循所謂的《易》學中的“大衍之數”,劉勰深通“易”理。

不難看出,《文心雕龍》的基本立場是儒家的,前五篇“文之樞紐”,其標題用的“原道第一”、“徵聖第二”、“宗經第三”、“正緯第四”等,顯然是從儒家“六經”那裏來的,儒學色彩濃厚。

當然,《文心雕龍》的觀點基於儒家又超越了儒家,大量吸取了魏晉時期“文的自覺”的觀點,大談靈感、氣質、情感、風采等,如《神思》、《風骨》、《情采》等,相當精彩,很有靈動性,令人嘆而觀止。

在書中,劉勰還注入了一些佛學的觀點,讓佛理和儒學、玄學等,溶爲一體,非常精彩。

在文體上,劉勰與南朝的主流寫法一致,用流行的駢文來寫,《文心雕龍》是駢文寫作的代表作,寫得非常美。如《神思篇》中,描述“文思”變化:“故寂然凝慮,思接千載;悄焉動容,視通萬里;吟詠之間,吐納珠玉之聲;眉睫之前,卷舒風雲之色;其思理之致乎!”寫得相當的形象,論得很有韻味。

再如的《物色篇》曰:“山沓水匝,樹雜雲合。目既往還,心亦吐納。春日遲遲,秋風颯颯;情往似贈,興來如答。”這曾被清代的大文人、《四庫全書》總編輯紀曉嵐稱爲是天下第一“贊”語。

前幾年,在古都南京,發現了鐘山定林寺遺址,或許這就是僧佑和劉勰研佛讀經,集古籍,著新書的那個古寺。歷來,涉及劉勰生平的定林寺據說有至少有五處之多,即南京鐘山上定林寺;南京鐘山下定林寺;南京方山上定林寺;京口定林寺;山東莒縣浮來山定林寺。南朝的都城健康,是當時佛教最盛行的聖地之一,梵剎林立,名寺數百,曾有“南朝四百八十寺, 多少樓臺煙雨中”之說,在當時,鐘山及周圍,寺廟超過七十座,或許,只有在這樣的地方,才能孕育出僧佑和劉勰這樣的佛學大學者,大文化學家。

有人說,定林寺、劉勰和《文心雕龍》,形成三位一體的奇雅的文化現象,而這三位一體正是在佛教名山建康纔可能實現的,這話有相當的道理。當時,鐘山有兩座定林寺,即“下定林寺”和“上定林寺”,南宋以後,下定林寺即逐漸荒廢,湮沒無聞,在後來才找到了記載的資料,經考證其遺蹟位置基本能確實;;而上定林寺, 連被廢的時間和具體地點在文獻中都找不到,或者根本就沒有準確記載,在南宋時,人們已不清楚上定林寺的具體位置了。幸好,幾年前發現了鐘山二號寺的地址,正是處於下定林寺址的上方、後方、北方,而且,其出的土瓦證明該寺興建於南朝劉宋早期,廢棄於唐末五代時期,在時間上與鐘山上定林寺的興亡過程比較一致。或許,這正是當年劉勰等活動於其中的古老的文化名寺。

1500多年前的劉勰,撰寫出相當系統的文論鉅著,在中國古代的美學、文論中,是最具體系性的精彩學術著作,該書論理精深,論證嚴密,辭藻美麗,運思靈動,才情合一,是歷來文人最喜歡閱讀的名著之一。

劉勰說: “時運交移,質文代變”,“文變染乎世情,興廢系乎時序”,文章隨時代而變化,文心因世情而易新,但願我們這個日日躍新的時代,能出現超越《文心雕龍》的“雕新龍”的作品,能有“文”出新的“心聲”的鉅著問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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