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你的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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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已經推開了冬的厚重，溫柔地輕撫着夜的色彩斑斕。這一場華麗的盛宴經過了無數次的排演，終於落幕。站在此刻的時間，一切都成了過去。雖然說，過去只能用來回憶，卻依然對現在有着深刻的觸痛痕跡。

疲憊，極度的疲憊。他從華麗的光影中走出來時，神色上褪去了人前的那份光彩，存留的是一絲絲倦怠。

他在做這件大事之前，他的自信和擔憂是同時存在的，可最終還是自信勝出了。是的，多長時間了？溢美之詞像溪水環繞着峻嶺般將他包圍。雖然他能夠清醒地分辨出各種言語的分量，可隨着時日的增加，隨着雪片般的讚美紛紛而至，隨着紛紛擾擾的大事小情，他已經沒有時間沉靜下來思考。在沒有思考的日子裏奔忙着，他忙得顧不上身邊的一切。忙得從前按着自己的意願去謀生，到了不斷地按着別人的安排去做事。從開始的自我認定，到後來的他人肯定。從開始的清醒中淡然，到後來的半夢中迷亂。人生有些時候不怕挫折，卻懼輝煌。淡定，曾經是他的標誌。沉穩，曾經是他的氣度。睿智，曾經是他的內涵。他帶着成熟大氣的味道撲面而去，攪動了多少女人的心境，牽動了多少熾熱情懷。可是，這一次……他還是沒有真正把握住自己，畢竟這件事太重要，畢竟這件事太過大氣。於是，這大氣的場面還是讓他不夠淡定，不夠沉穩了。懊悔嗎？有一些。可懊悔什麼呢？他又覺得模糊。此時此刻，唯有疲憊是如此真實地涌進了他的體魄。倦怠地斜靠在心愛座駕的椅背上。他的助手看得出他的疲憊，看得出他略微顯露出來的雜亂，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主駕位置，不多一句言語地載着他駛離……

深夜？不，已經近乎凌晨。從前的忙碌是爲了養家餬口，現在的忙碌也是爲了養家餬口。從前沒有人關注他如何養家，現在有那麼多人關注他怎樣養家。從前，他單純地爲了妻兒奔波，單純地爲了自己的喜好奔忙。現在，他爲了更多喜歡他的人奔忙，爲了更多認可他的人奔波。挫折的時候，他不曾氣餒，勇往直前。輝煌的臨近，他竭力保持清醒，可還是有些力不從心。

夜色中，車窗外，一片繁華都市的霓虹……他知道自己其實不是個喜歡追悔的人，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不必去在意，不必去刻錄。可今夜，他卻少有的不快和凌亂。

車停進了車庫，助手看了看他。

“您好好休息！”助手輕聲言語。

他伸出手來，輕撫了自己的'面頰。

“你也是“他親切地迴應，遮掩了內心。

助手消失在夜色之中……他下了車，擡頭凝望已經漸白的夜空，光環從身邊退開，此時是真正屬於他自己的時刻。擡腿，步履有些沉重。這一次不成功，在別人的眼裏也許也算不得失敗。可自己的感觸是，砸了！以前也砸過，但沒這麼難過。是的，他開始用難過來形容自己的心情。在那些人替他尋覓各種理由的時候，他似乎只是感覺到了凌亂。而此時他獨處時刻，他真的感覺到了難過，疲憊已經被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伸進鎖孔的鑰匙還沒來得及轉動，門已經輕輕開啓。熟悉的容顏躍然眼前，溫婉的笑容撲面而來。這麼多年了，她每一次都親手爲他打開家門，因爲他回來的日子屈指可數，因爲她一直在這扇門後傾心等待。沒有怨言，他聽不到她的一絲抱怨。沒有不快，他總是看到她微笑淺淺。一次次的開啓中，他卻看到了她日漸變化的容顏，唯有深情凝視永遠不變。

接過了他的包、他的大衣、他的圍巾、他的負累……

“洗澡水給你放好了。”她輕柔地說着。

“嗯”他繼續前行。

走進寬敞的洗漱間，徹底卸下所有的僞裝，迅速地鑽入了她爲他放好水的潔白的浴缸中……溫度剛剛好，每一次都會剛剛好。他的心此刻突然有了青春初戀時的悸動，他把自己慢慢沉入水裏，屏氣凝神......露出水面，敞開呼吸……門輕輕地開了，又關上。

他閉着眼睛，觸手可及地摸到了煙盒，抽出一支放在脣邊……伸出手去……“叭”的一聲……他感覺到了火苗的溫度，深吸一口，呼出雲煙……

他清晰地聞到了她的香氣，她特有的味道。他知道，她一定看到了今天的一幕幕，她已經看到了他的緊張和慌亂。砸了，他其實只願意在她一個人面前砸了，她陪着他走過了所有挫折與失敗的歲月，所以……

她的手輕輕地握住了他放在浴缸外面的手，她的手輕柔地撫摸着他的手臂，有那麼一種力量在靜默中，在無聲中傳遞到他的胸膛，彷彿充了氣，他整個身軀都感覺飽滿起來。

“少抽些煙，嗓子會不好。”她親手爲他點燃了煙，又輕柔地說着吸菸的危害。

她不累嗎？他知道其實她和自己一樣很累。長年累月地照顧着孩子，承擔着家裏的瑣碎。他在奔忙，她在獨守。他在努力，她在堅持。有多少個家庭在這樣的日子中支離破碎，放棄了曾經共同創造的美好，各奔了未卜前程。他和她沒有，牽手堅持着所有。因爲他愛她，她知道。因爲她信他，他知道。他聽話地熄滅了煙……她的手輕輕摸上他的額頭……無聲中表達着她濃濃的情意。他反過手握緊了她小小的溫暖的手在自己的手心裏.....他知道她從來不會用過多的話語來安慰他每一次的面對，因爲她很清醒地知道其實他什麼都明白。所以，他需要力量的支撐時，她就會用力量來支撐他。

“我有點兒累……”他放鬆了自己在他的女人面前，像個孩子似的把頭埋進她的胸前。

她用毛巾爲他輕輕擦拭着溼漉漉的頭髮，髮香衝進她的腦子。她緊緊地擁住他的頭，她的體香瀰漫在他的心間。

“好好休息^”她似乎在哄一個孩子。

於是，他的眼眶溼潤了。這麼多年，沒有誘惑嗎？有，有太多的誘惑。也曾瞬間心動，也曾迷亂迷濛，最後卻都是自己把持住自己的一切。不是自己有多麼高尚，不是自己有多麼堅強，是自己這麼多年裏深刻感受着她的深情和付出，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她更愛自己，比她更適合自己，比她更讓他心裏永遠的牽掛^他知道自己需要什麼，應該擁有什麼。

“我真的很累……”他在自己的話語中似乎真的坍塌下來，軟軟地靠在她單薄的肩上。

她愛惜地撫弄着他的臉，胡茬弄得她柔嫩的掌心輕微的癢。

這麼多年，真的沒有怨言嗎？有，有過。在那些獨處的夜晚，在孩子生病的時刻，在自己也覺得疲憊得無法繼續的時刻。她也曾在心底憂怨，怨他不能在身邊陪伴青春容顏，怨他任由自己遠離嬌美的歲月，走向滄桑。可是，每當他從外面風塵僕僕，一臉倦容的出現，她都忍不住心底一陣陣疼惜傳遍。在時光的磨礪中，她懂得了他已經把思念和愛戀全部放進了行囊之中，他在用自己的拼搏給她生活的堅實，她也該用自己的付出給他闖蕩的踏實。有過懷疑嗎？有，有過。看到他的那些消息，不知真假，暗自垂淚。卻又在他風塵僕僕趕回來望着兒子的眼神中清晰地、輕易地擊碎了所有的疑慮。短暫的相聚之中，他總能給自己和孩子一份踏實和溫馨，足夠了。人生的很多時候，不能要求太多。有失必有得，付出也不一定會有回報。他們在彼此的信任中，在彼此的堅守中，在彼此的依戀之中繼續前行^

“你放慢一下腳步，最近的路走得太急。你知道，即便是鮮花鋪滿的路段，也要細細思量，才能選對方向^”她知道這些話他都明白，她也知道此時他需要她來重複給他聽，他纔會更加清晰，更加明確。

“其實，我真的應該多些時間陪你和孩子……”在被擊打的時刻加深了他心裏一直存留的對她不能相陪的愧疚。

“你從來沒有遠離^”她輕吻着他的額頭，享受着他送來的每一個字。空氣在他們之間溫潤地流動……

他擡起頭來，於是看到她專注地望着自己。他的目光在她的眼眸與脣之間遊移，最後定定地落在她的脣上。他的脣微微開啓，帶着厚重的喘息，他把她緊緊地擁住……

這個原本凌亂不安的夜裏，他在她的溫情中安然入眠。

清晨，透過窗簾他已經感受到了陽光燦爛。身邊空空的牀上，殘留着她的體溫和馨香。他眯了眼睛，輕輕地聞着，微笑與自信爬上他的面龐。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有些時候，這樣的一次遭遇是一件好事，讓繼續前行的路更加清晰。

坐在餐桌前，品嚐着她精心準備的早點……幸福很輕易地鑽進他的心底，溢出眼眸。

“能住上幾天？”她笑着問。

“七天……”他握了她的手。

“真好……”她展開了笑顏。

“爸爸萬歲……”兒子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從屋裏衝出來。

“爸爸，我們去滑雪吧。”兒子期待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