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槐花香的散文

記憶力進入五月，住在槐樹溝溝兩頭的東高村和西高村的孩子們開始進入興奮期，原因是，槐花開了，這個季節可以在大人面前大顯身手了。在我國七十年代的農村，糧食，這種農民自己生產的產品，大部分供給了城市，剩下的已無法填飽肚子。飢餓使人們把認爲能吃的東西都吃下去。特別難爲了那些正長身體的孩子們，他們的活動量大，飢餓隨時伴隨着他們，槐花也就成了他們滿足胃口最好的零食。

槐樹溝溝兩頭的東高村和西高村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把溝一分爲二，溝北歸了西高，溝南歸了東高。溝裏茂密的槐樹，開着兩種不同的槐花，一種紅蒂的槐花，又香又甜，大人小孩都愛吃，還有一種綠蒂的槐花，味道就差多了，只能用來煮粥、烙麪糊、蒸餅子，因爲這個原因，兩個村莊的孩子經常爲一棵紅蒂槐樹，開始一場“戰爭”。雖然沒有爲此流血，但是有時也鬧到需要大人評理的時候，大人都不護短，各自批評自己的孩子。孩子們記了仇，他們報復的最好辦法就是各自村莊公映電影的時候，不許對方村莊的孩子來看電影。在哪文化生活貧乏的年代，無疑是對對方的最大懲罰。

東高村的孩子王叫建國，是個正念初中的孩子，每年槐花盛開的時節，他帶着孩子們，來到他的領地，身先士卒爬樹着槐花。最後進行統一分配，因此在孩子們中間，很有威信。西高村的孩子王叫大成，兄弟四個，他爲四，還有個妹妹叫香草，父親是個鐵路工人，他只念完小學，就不念了，家人對他也沒辦法，西高村的孩子自從跟了他，算是有了依靠，以前跟大雙子的時候，總是在和東高村的“戰鬥”中敗陣，跟了大成子後，侵襲東高村，折他們的紅蔕槐花，屢屢得手，大成子自然替代了大雙子的孩子王。

自從大成成了西高的孩子王后，東高村的建國他們似乎也慫了，遇到西高村的孩子時，建國他們有意躲得遠遠的，這自然就發生不了衝突了。

事情的轉機發生在一個暴雨過後的早晨。

那年剛進入六月，天下了一夜的暴雨，第二天東高村和西高村的人都到西大溝去看發山洪。

砂石巖上站滿了大人小孩，大成子的妹妹香草那時也就十來歲，她站在擁擠的人前面，滾滾的.洪水帶着沙土咆哮着向下遊奔去，人們驚喜的看着這多年不見得大水，充滿希望的高聲叫喊着。就在這個時候，香草一腳踩空，掉在砂石巖下的一塊巴掌大的梯田裏。

：“快救人呀，有人掉到水裏了。”但是，喊叫的人多，有行動的人卻沒有，因爲山裏會水的人幾乎沒有。山上的水下來的越來越大，香草死死抓着一棵衝歪的槐樹。

：“哥哥，快來救我。”香草的聲音都哭啞了，巧的是大成那天沒有來。

突然，人羣中衝出了建國，他從坡上滑着衝向香草，泥猴般到了香草跟前，用手緊緊抓住香草的胳膊，順着大人丟下的繩子帶着香草爬了上來。那年，建國剛十二歲。

自此後，東高村和西高村的大人們都說，瞧着，建國這孩子有出息，將來一定錯不了。

大成一家知道建國救香草的事後，一家人提着禮物來謝建國，弄得建國不好意思，躲在屋裏，聽着家裏人接待大成子一家。

自然，槐樹溝的紅蒂槐花的事也解決了。以前，兩個村的孩子是又盼五月來，又怕五月來。從那後，孩子們只有盼了。

五月裏，槐花開了，會爬樹的孩子各自爬上指定的槐樹，等樹下的籃子摘滿了，再去幫別的孩子，東高村和西高村的孩子成了一家。

進入到八十年代，槐花雖然按時開放飄香，但已見不到採摘的孩子，只有大人偶爾用鉤子採一些吃個新鮮。當然，建國已成了東海艦隊的海軍軍官，香草也成了他的妻子。這都是八十年代初發生的事了。

又是槐花飄香的時節，槐花溝靜悄悄的，河南放蜂人在忙碌着，紛紛揚揚的蜜蜂在溝裏飛進飛出，這時是採槐花蜜的最好時節。

我漫步在槐樹溝，真想大聲呼喊：“槐花溝，你還記得當年嗎，你還記得那羣曾經的少年嗎。”我終究沒有喊出來，怕驚擾了忙碌的蜜蜂。

我悄悄走向槐樹溝深處，槐花的香甜越來越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