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玉河的水散文

那天要陪朋友路過昆玉河，一轉身看到波翻浪涌的昆玉河，在秋風裏沁綠得簡直要碧透了，好象那夾岸高爽的垂柳，在秋色裏把一身披掛的青翠全然抖落在水中，在改季的時節裏瞬間利落地換上了嫩黃淡紫的秋衣，振作起思戀了一年而不肯休止的四季心緒，追懷那春風夏露不再流淌的恩澤，只有風兒偷偷掠走輕柔不驚的一陣嘆惋。

昆玉河是如今京城最著名而叫得響的水路，比過去貫通南北的大運河以及盧溝橋下的永定河更負盛名了，其氣勢大概要狀比脂粉煙霞、槳聲燈影的秦淮河了，這是連接玉淵潭和頤和園昆明湖唯一的'水路，在旅遊季節裏隔十數分鐘就有一艘遊艇排開水面穿梭而過，在臨岸就能聽那淅淅沓沓的陣陣水聲、聞那溼潤醒鼻的水澤氣息。

可是這條河對我來說，卻是一條沒有主角的河，它的繁華和歡樂在我的心界之外，我在這條河的水面上失落過風景。這不是一個神話的時代了，洛水巫神的故事千年不變，神遊的時節令人極度癡迷，流水改易的卻是今天破落的心懷，孤獨的河，飛淚的波，照得見人影瘦，抹不去空悲切。那一天，我在玉淵潭，滿園的櫻花怒放，如潮的遊人漂浮的笑靨，還有那盪漾的一池春水，盛不下一個循情迷蹤的我，來去之時沒有留戀、甩一甩衣袖拋卻了牽掛。

我只記得一個人騎車從公園的碼頭、順着左岸一路西下，本來是歸家的路，心情梗阻、只想得到歇息，可是水路在我的腳下總也沒有盡頭，九曲十八彎我找不到轉折，清風微拂面我感覺不到一點溫涼，一路西下，迤儷北上，竟然一個人恍惚走到了頤和園的南如意門，擡眼之際這裏又是一個一模一樣的碼頭，我的無目的的這段路總算走到了盡頭，我的思情的糾糾葛葛更加整理不出一絲頭緒。我該清醒一些了，此生幾時回過頭？就算有這樣一路的水色盪漾，就這樣的一路心情翻涌，那些遊船上歡樂的客人們，就算好似漠不關心這些風景，更怎麼樣能知道我的心情？我知道並不如意的我，如果走進這扇如意的門，也許打開的會是另一爿風景，可是真的疲累了的腳步與荒疏了的心情，使我此時已經沒有餘力盡情憧憬、尾隨風景，我走的只是一段需要終結的路，盡興而返的何止是情景更不必說形容，我更感覺不到自己心靈的幾度沉浮，如那水，長流去，不止息，妄湯湯。

轉眼兩個季節過去了，玉淵潭的櫻花早已飛逝，頤和園的夏宮也該空了，昆玉河的水又碧透了一層，我空落的心情也早就平服了，只是心緒和思念又堆積了幾許，在我的起點我沒有抓住風景，走到終點又矇蔽地迷途而返，可是人爲什麼要有回憶，要固執地寂寞傷情、要刻意地吐露心聲呢？因爲人執意地走老路，興到盡處即不必淹留，我沒想到今天這個季節的路過，我還能忡忡動情，那碧綠的水波，是猜不透的心跡，望不斷的秋聲，又過了一年的悲懷，幾時才又有濃郁的情景？回頭一看：

“昨夜澱花溪上雨，綠楊芳草爲誰青？”

一片被歲月的塵煙遮蓋起來的往事蹤跡，秋色裝點的又何止是紛紛飄零的爛漫心情，也許這就是我最後的收穫：路過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