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牆散文隨筆

公司的四周都是兩米高的圍牆。圍牆上是一米高的鐵絲網。自動的不鏽鋼大軋門上，那忽閃忽閃的報警器閃着暗紅的光，如血！抯斷着進出的自由。

保安鷹一般的目光，搜索着每一個出廠門的人的身上！懸在車間牆上，一盞盞監控頭在每一個角落每條路口眨着詭異的光……

在這方圓千多平方米的圍牆裏，我們揮霍着年華和汗水，夢想着有一天能衣錦還鄉！

圍牆的四周是人造草皮。一排排翠綠的青柏和鐵樹交錯，孤寂着永不凋零的綠。辦公大樓門前兩旁，一簇簇風景樹圍着數棵不知名的花樹，開着紅色白色的小花圍成花圃。偶爾有些蜜蜂蝴蝶在飛舞。花，似乎永不知疲倦，總是開着，見不到榭的時候！有時我總有些恍惚。秋的飄零冬的風花雪月，本是我最熟悉的輪迴，卻成了我遙不可及的奢望！

那一簇簇的風景樹總是在長出新芽，不過總長不出自已的模樣。隔一段時間，園丁總是用長長的剪刀“咔咔”剪去那些不安份的枝椏。剪去它們關於夢想，關於獨出一格的癡狂！

風景樹總是長不高長不大。總被修飾成圓的或方的，拼成圖案點綴它們中間一束束花或一棵棵樹。

草皮總是平整的，園丁的修草機總是在它們頭頂轟鳴，削去它們瘋長的渴望！

這裏只能容納安份和統一。

我們踩着上下班的鐘點，在宿舍和車間之間，循規道矩。在單調的鈴聲裏搖擺成時鐘裏的時針。在流水線上，揮汗如雨。相同的工作，機械的.運動，重複在我們的似水年華里。一日日一月月一年年……

站在宿舍樓頂，放眼望去，無盡的高樓大廈，無盡的圍牆鐵絲網。一層層一道道一格格。

這個城市像一個無限大的蜂窩！

又招工了。公司門口一張張興奮的面孔一雙雙期待的目光！年輕而生澀。象極當年我初到這個城市，在一家家公司應聘的模樣。

一茬茬的年輕人興高采烈地進來了。過了不多久，又垂頭喪地走了。

我知道，我們只是平凡的人。沒有多高的文化沒有特有的技術，我們只能出賣年輕和力氣。在這個城市，出一個公司只能進另一個公司。別無選擇！

從一座圍牆走進另一座圍牆，對平凡的我們其實又有什麼不同？年輕時，我們在一個又一個的圍牆進進出出。當夢想被賤踏當青青揮盡當熱血冷卻，我們終明白我們的平凡和渺小！

我們只是一片片綠葉，裝飾這個座市，這棵大樹茁壯荗盛！

我們只是一粒粒塵土，點綴這片土地肥沃繁榮！

我們只是一滴滴水珠，充填這座城市波瀾壯闊！

……

多少人的青春在這圍牆裏逝去，多少的夢在圍牆裏拆斷了翅膀！在生活的舞臺上，數不清的人們卻義無反顧，在這座城市的圍牆裏走了又來，象着了魔……

千山萬水，我們離開故鄉離開家。

背囊裏是父母的白髮蒼蒼，是兒女的前程，是妻子目光裏無限的希望！

我們象蝸牛，揹着家的沉重！

圍牆裏，花開着草綠着。沒有枯葉滿天沒有冰雪飛揚。鈴聲裏我們下班了又上班了。天氣永遠躁熱着，我迷失着時光迷失着方向！

日子重疊，時間象靜止在某一幅畫中。

只是照照鏡子，才發現白髮又多了一叢，皺紋又添了幾道。

翻翻日曆才發覺，故鄉又是春天了又是冬天了！

電話裏，妻說，楓葉紅了。

電話裏，女兒說，下雪了。好大的雪！

這個城市永不懂落葉滿天的淒涼和悲壯，關於秋的豐滿和成熟！

這個城市永不解風花雪月的悽美和純潔，關於冬的風韻和味道！

遍野紅葉，妻走在楓林裏孤單而寂寥。

雪地裏，堆積雪人的女兒是否忘記了爸爸的模樣！

遙遠的故鄉留在炊煙裊裊的稻草香裏！

鄉愁裏波光濤影。

圍牆裏裝飾着家的模樣。

家，掛成天邊半邊彎月！

夜夜演繹那漫漫長夜的孤寂。躁動的青苔爬滿窗櫺！思念，瘦成陰晴圓缺！

那心裏，鏽跡斑斑，逐漸被陌生的春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