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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來相照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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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如銀盤的紅月亮掛在澗河那頭的天際。好圓的月亮!陰曆七月十五了吧,再有一個月中秋節就到了,難怪最近各種關於月餅的廣告又呈鋪天蓋地之勢。

明月來相照散文隨筆

月餅有啥吃頭兒。說的人一臉不屑,聽的人各種附和。年年如此,可是年年都會買了各種式樣各種味道的月餅回去。這是一種情結啊,重點不在吃,而是那種一說到某個節日心中便蠢蠢欲動的情懷。這個物質豐裕的年代,誰還真的在乎吃?且不說各種各樣的主食和副食,只那些水果,生活便無比芬芳:蘋果、石榴、葡萄、甜棗……可說到中秋,月餅還是無可替代。

總會想起高三的那個中秋。難得碰上了星期天,難得學校沒有安排課,便買了客車票回家。汽車出縣城沿着沙石路面的縣道一路西行,翻過四五個丘陵終於到了離家五六裏地的路口。夕陽從高高的白楊樹梢灑落一地碎金;北望三賢山依舊慈祥得像叼着旱菸袋的爺爺;剛收過秋的田野空曠低遠;秋草也到了收穫的季節,白色的草籽在微風中搖曳。

回家了。雖然離家才一個多月,心中還是充滿了雀躍,竟然還雜着幾絲近鄉情怯的奇怪心情。

居然有客人在,是舅舅。媽見我的第一句話是:你咋回來了?

舅說:姐你這說的是啥話,妮兒想家了唄。再說又是中秋節。

因爲中秋節,舅舅來看他的老姐姐。舅舅來拿了二斤白糖和二斤香油,照例是沒有月餅的。不是舅舅小氣,在那個年代的農村這樣的禮品已經很豐厚了。但是那個晚上我們也吃到了月餅,——母親自制的月餅。我回去的時候母親已經發上了面,又讓我從院中堆的花生垛中摘了些飽滿的花生,剝皮兒,切碎。半碗花生碎,半碗紅棗碎,半碗白芝麻,半碗白糖。母親把發好的面分成五塊兒,揉得非常筋道後擀成五張大大的圓餅,然後一張餅一層餡兒,把那些香甜的輔料一層層鋪勻,白芝麻裏拌了鹽,花生碎裏撒了糖。等這個碩大的月餅麪坯兒醒好了便放入籠裏蒸。我說母親蒸了個四季發財五子登科,母親和舅舅都開心地笑。風箱忽噠噠響,火苗兒不時從竈堂裏竄出來。熱汽蒸騰,人的笑顏變得影影綽綽。那個月餅,又白又大又暄又香又甜,真真是獨一無二,那是我到目前爲止吃過的最美味的月餅。

那個晚上,我們的小院清輝流韻,笑語盈盈。父親和舅舅還小酌了幾杯。吃過飯舅舅跟我們一起摔花生。小院兒裏,花生堆成了垛,芝麻排成了陣。芝麻省事兒,蒴兒曬張嘴兒了會自動吐出粒兒。花生得人工摘,爲了提高效率便先抓起秧摔打,摔不下的再一顆顆摘掉。大家一邊幹活兒一邊閒話兒,說些家長裏短。我家和舅家雖然相距只十幾裏地,但一年母親和舅舅也只能見上一兩次。姐弟兩個自小沒了爹孃,本來手足情深,所以那話兒也長得像流泄的月光,源源不斷。舅舅有六個孩子,負擔自然很重。但他是出了名的“能人”,“特別會預量事兒”,——這是母親誇讚舅舅的原話。“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聖人只不過比老百姓說得更凝練些,更全面些。舅舅開了一個香油作坊,生意很好,四里八鄉都慕名而去,因爲他的油醇,味濃;他又引導表哥們種蔬菜,收入比種糧食要高好多;有的表哥會木工手藝,農閒時外出給人做桌子椅子,收入也很可觀。一大家子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月上中天。母親招呼大家歇息,又切了兩盤月餅給大家加餐。吃喝完了,都乏乏地睡去。這便是農民,他們沒有“明月何時有”的感慨,沒有“對影成三人”的'傷感,也沒有“天涯共此時”的期盼,再好的月色也抵擋不住他們勞動後對睡眠的渴望。

語聲漸歇,蟲聲嘹亮,還有那一輪明月從容踱步。天地一派安詳。

後來我去省會求學,一日收到家中來信,說舅舅不在了。因爲農村不通電話,路又遠,家人沒想讓我回去奔喪,只是在事情辦完之後寫信告知我。那時距那個中秋不過兩年時間。晚上我站在陽臺上,看天上星漢燦爛,不知哪顆是舅舅在眨眼。清瘦,白皙,嚴肅,走路風風火火。我的正值盛年的舅舅怎麼就去了呢。舅舅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致遠。可他到底沒能做到寧靜致遠,我只能感慨生活的嚴苛,——舅舅太要強,他爲一大家子的幸福生活耗盡了心力。

相對而言母親是長壽的,老人家走的時候八十高齡。記憶中母親只蒸過那一次月餅。不過我相信不是母親的懶惰,——兒女們像鳥兒都離巢了,不是分家另過,就是遠在他鄉,團圓的日子屈指可數。再說,市場上各式月餅多得讓人眼花繚亂,蘇式、廣式、老月餅……都是“時髦”的樣子,誰又會稀罕那土嘎嘎的“母親牌”?

舅舅走了,母親和父親也走了。天人永隔,再不能相見。關於那個中秋,我從沒和兄弟姐妹們說起過。他們的反應我應該猜得到:是嗎?我不記得了。

只有月光還在。一個人的回憶。無法言說的孤獨。腦海裏有一首詩堪堪而至:獨坐幽篁裏,彈琴復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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