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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人的口味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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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章的題目原爲《故鄉的風味》,本想讓人覺得文藝些,但故鄉與老家還是有些區別的。故鄉是自己出生的地方,現在基本上不到了;老家是對應於現在的“新家”的,還經常回到那裏去,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與之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人都要孝敬父母的,父母在,老家就在。其實,回老家不只是付出孝順,同時也有收穫,那就是能品嚐到母親做的家鄉菜!

揚州人的口味散文

近讀汪曾祺先生的《中國人的口味》一文歎服其見多識廣,幾乎窮盡了中華美食,讓我的舌尖狠狠地過了一把癮。我本孤陋,除了老家揚州,讀書的南京,一直在常州生活,所以寡聞,寫不出汪老那樣讓人涎水漣漣的文字。雖然拜見岳父母也到過西安,看望妹妹、小姨子也去過深圳,但都是短期的,如同在地鐵上與一位香氣襲人的美女擦肩而過,遠沒有與太太長期相處的那種感覺。

俗話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是頗具歷史唯物主義思想的。人是環境的一部分,地理氣候、飲食習慣對人的身體和精神都打上了烙印。從體格上看,北人雄壯,豪爽,能力搏,善狩獵;南人瘦小,適宜農耕與經商。即使同處蘇南,常州人與蘇州人還是有所不同的。常州人與揚州人相似,都有那麼一點所謂的“憨氣”,反映在飲食上,常州人的口味與揚州人的一樣,都以淮揚菜爲主,只是常州人更具創新,又在淮揚菜的基礎上引入了粵菜、川菜、魯菜、湘菜等其它菜系,從而成爲蘇南乃至整個華東地區飲食園地的一朵奇葩。常州與揚州一樣,因爲頑強抵抗,歷史上都曾數次被異族屠城。宋末元初,常州僅剩下十八戶人家。蘇州人則不同,其骨頭偏軟些,一遇外族入侵便開門而降,所以他們的文物古蹟就保護得好。常州人與蘇州人的區別便是吳國人與越國人的區別。想那勾踐,身爲一國之主,被俘後居然嚐遍敵國之君的糞便,這是揚州人、常州人斷斷幹不出來的。常州與揚州還是蠻有淵源的,揚州的邗溝最初就是由吳王夫差令人開挖的,那是爲了攻打韓國的軍事設施,如今揚州的大王廟還供着他的塑像,當地人尊其爲財神爺,每年正月初五,引得八方香客前來膜拜。如今揚州有“高曉聲文學研究會”,常州有“汪曾祺文學研究會”,對這兩位當代頗具影響力的作家各自研究,也算惺惺相惜呢。

話題不能扯太遠,還得言歸正傳。需要說明的是,本文所寫揚州人的口味,亦即常州人之口味也。這兩地的口味最大的一個特點就是清淡,即使酸甜苦辣,也只是淡淡的,就那麼一丁點兒,像蜻蜓點水一樣,絕不似鸕鶿一般一頭扎進水裏。

揚州人的口味最講究一個“鮮”字。當地人就地取材,魚是鮮活的,提上砧板還活蹦亂跳呢;肉是新鮮的,摸在手上還有豬的餘溫;菜是新鮮的,根莖上還粘着泥土的香味兒;瓜是新鮮的,臍上還留着殘花;茭白是新鮮的,綠葉上還沾着露水;田螺是新鮮的,上面還長着一層青苔。新鮮的食材,加上廚師的精心烹飪,每一道菜都鮮香怡人。比如吃鯽魚湯下麪條,“唆唆”幾下,麪條已悉數下肚,再喝下微熱的湯汁,那個鮮的感覺真叫爽!即使不起眼的炒田螺,揚州人也能做得有滋有味的。將田螺肉與韭菜一起爆炒,韭菜可以起到提鮮的效果。吃完菜再把湯汁倒進飯碗,特別下飯。何故?鮮也!

除了鮮,揚州人的口味帶點甜。早春時節,大地上生出綠茵茵的馬蘭,河崁上的灌木叢裏,枸杞子也冒出鮮嫩的葉子。當地人就把馬蘭頭、枸杞葉採回來,先用開水一焯,然後撈出來,擠去多餘的水分,加適量的鹽、糖,倒點麻油一拌,甜滋滋、香津津的,搭着白粥,那個感覺真叫美!揚州人制作的點心也是甜的,比如大京果、小京果、桃酥、金剛齊,還有各種包子,無論肉包、菜包還是三丁包,都有一股甜味兒。這種甜一點不奢侈,不像蘇州、無錫的點心甜得發膩,就像盛夏裏把窗簾全部拉開了,那明晃晃的陽光照得人都睜不開眼睛。揚州人的嘴巴也是蠻甜的,受到禮遇總會甜甜地道一聲感謝,見到長輩總會滿面春風地問好,看到同事取得成績也會真誠地送上祝賀。

揚州人不太吃酸。只有土法制作的豆醬有點酸味兒。到了盛夏,主婦們就把黃豆煮熟爛了,裹着麪粉置於陰暗處,幾天後豆麪團上就生出一層綠色的黴菌,然後將之倒進一隻陶缸,加入適量的滷水,放在陽光下爆嗮,兩週過後,一缸酸酸的、甜甜的土醬就製成了。土醬常常會招來蒼蠅,有時防範不到位,醬缸裏會翻動細長的白蛆,但這一點都不影響口味。把黃瓜、茄子放在陶缸裏,一週以後就製成了醬貨,酸甜可口,清脆爽口,即使被打上一巴掌也不肯鬆口。柏楊談中國的“醬缸文化”可能就是受揚州人制醬、醬貨的啓發,但不管怎麼說,在炎炎夏日,蔬菜都蔫吧了,能有各種醬貨品嚐,也不算寂寞了。

揚州人很能吃苦。當地的水田裏長出一種叫茨菇的'水生植物,其根莖發達成卵形的塊狀物,這就是茨菇。茨菇性甘、味苦,是隆冬季節揚州人常吃的一種菜蔬。走進菜場,你會看到一個個用藍布包着頭的農婦高聲吆喝:“買茨菇來,賣茨菇,新鮮的茨菇喲!”買茨菇回家去皮,切成片,白白的,手一摸有微微有潮溼感;切兩塊豆腐乾成條狀;洗淨三根大蔥,並切成數段。在鐵鍋里加入地道的菜籽油,待其沸騰、騰起一股嗆人的香味後,放入豆腐乾,爆炒兩到三分鐘後加入茨菇片,不時翻動以免粘鍋,四到五分鐘後再放入蔥段,加醬油、食鹽、白糖若干。倒進適量的水,沸騰時能淹沒茨菇即可。中火燒五六分鐘後,一股清新的茨菇香味便瀰漫了整個廚房。將菜餚置於盤中,在上面放幾根大蔥起到破色效果,一道色香味美的佳餚便可上桌了!揚州產的一種白蘿蔔味道也有點苦,據說用這種食材燉排骨湯很有滋補效果,所以揚州人很愛吃。揚州人能吃苦,不僅體現在菜餚上,還反映在人生奮鬥的過程中。過去因爲地勢所限,經常遭遇洪災,造成鄉民流離失所,他們背井離鄉,或去上海闖蕩,或到安徽謀生,憑藉“三把刀”的手藝,不僅養活了自己,還開創出一片事業。如今“陸琴足浴”開到南京、上海、廣州,甚至香港、臺灣。一個小女子把這種古老的手藝做得這麼大,無疑與其能吃苦是分不開的。

如今揚州人也吃辣了。紅燒鯽魚時加入一兩段辣椒,別有風味;十三香龍蝦的味兒也有辣味,揚州人也吃得津津有味的。揚州人吃辣與四川人是無法比的。前者吃辣如二八佳人輕吹竹笛,唱起“楊柳岸,曉風殘月”,而後者就像關西大漢手持竹板,高歌“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如今揚州的女孩兒也漸漸“辣”了起來,據統計,自千禧年以來,揚州的離婚率增長了一倍,原因固然是多方面的,但女權意識的覺醒是一個重要的因數。過去那種大男子主義的做派,在揚州已經越來越沒有市場了。這算是社會的一種進步呢。

我們的經濟在發展,社會在進步,但人們爲了追求農作物的產量,使用大量的殺蟲劑,現在土壤裏殘留了各色各種的農藥。這些含有毒物的農產品被端上餐桌,簡直讓人懷疑究竟是在吃菜還是在吃毒呢。估計老家也好不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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