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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舅爺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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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常常想起舅爺。他的音容笑貌總是在不經意間出現在我的夢裏,浮現在我的腦海裏,這也許是舅爺在天國也想我了吧,故託夢於我。抽空寫點紀念、回憶的文字,以悼念已經去世十多年的舅爺。

我的舅爺散文隨筆

舅爺雖然去世十六年了,但他一生的悽苦卻在我腦海裏留下了深刻的印記。在他的一生中,再難的事兒他從不悲觀,時常總是笑呵呵的,讓人感到他的樂觀。因此,我也從他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

舅爺是我奶奶唯一的弟弟,也是我外曾祖父唯一的兒子。外曾祖父早年教過書,身材高大,習過武,一表人才。民國時期,治安混亂、匪患不絕,外曾祖父被僞鄉政府鄉長委託辦團練,以保一方平安。那時的僞鄉長是他的一位堂兄,身材魁梧,聲如洪鐘,魯莽無學識,很多事自己無法決斷,外曾祖父就充當了他的“軍師”,地方上的大小事情,外曾祖父說了就能算數。外曾祖父名義上不是“團總”(鄉長),實質上行使的工作是“團總”之事,因此,人們就把他叫着“二團總”。他爲人和善,善理財,很快就富甲一方,修房造屋,買田置地。我舅爺出生後不久,他的母親(我的外曾祖母)由於產後傷寒去世了,同宗族的另一地主家生了一個女兒,但不久就夭折了,奶水充足,於是就把嗷嗷待哺的舅爺送過去餵養,這家視舅爺爲己出,從此舅爺就在這家裏長大成人,還送他到縣城讀書,爲他成家娶妻。外曾祖父除了送給我奶奶、兩個姨婆田地外,也送給舅爺一份田地(60多畝),算是對舅爺的補償。

舅爺在縣城讀中學時,正值抗日戰爭時期。他常對我們講,那時,日本人的飛機隔三差五就飛到縣城上空,有時扔幾顆炸彈,有時在縣城上空盤旋幾圈就飛走了。每當日本飛機要來時,縣城對面的筆架山上就拉響警報,全城的男女老少就往城外跑,哭聲、喊聲、罵聲響成一片。縣城中學的童子軍在訓育主任的統一指揮下,協助學校把全校學生疏散到安全地帶。他說那時的學生愛國熱情高漲,天天高呼“打到日本帝國主義”。當舅爺說到發生在幾十年前的事時,滿臉的皺紋顯得更多更深了,渾濁的眼睛也盈滿了淚水。

舅爺中學畢業後,回鄉經營家業。解放後,被集中到縣上統一培訓了一段時間後,就被安排到本鄉教小學。由於他是地主成分,在後來的階級鬥爭中,他被組織派往一百多公里外的大山中去教書,那時,他考慮孩子還小,我的舅婆也是出生於地主之家,也是“革命”的對象,舅爺於是向組織寫了辭職書,待在家裏與舅婆共度難關。經過多次的階級鬥爭,舅爺身心受到了一些影響,還好,平時他爲人善良,本鄉本村的積極分子比較照顧他,讓他陪着其他五類分子挨批鬥、戴高帽,而後勞動改造還是免不了的。舅婆由於性格剛烈,可就沒有舅爺那樣幸運,身心受到了嚴重摧殘,50多歲就離開了人世間。那時,我還小,依稀記得我母親還在舅婆墳前傷心地哭過好幾回。

舅婆去世後,舅爺與我表叔(舅爺唯一的兒子)一起住了幾年後就獨自生活了。由於他家離我們家不遠,田地、柴山相連,寒冬臘月,舅爺常常到我們家的柴山林中撿拾枯枝敗葉燒火做飯用。冬天,他總穿着一件穿了多年的舊棉襖,幾處顏色各異的補丁很顯眼,戴着一頂絨毛帽子,腳上穿一雙黃色解放牌膠鞋,有時鞋帶好像都沒有了。舅爺他時常揹着的竹蔑揹簍不大,他一個人生活,燒火做飯,需要的用柴量要不了多少,上山很快就撿滿了一揹簍。他常把裝滿柴的揹簍放在樹林中,就來到我們家吃午飯,很多時候爸媽都留他住上一晚。晚飯後,媽媽把樹疙瘩架在火坑裏,旺旺的火苗舔舐着水壺,一壺水很快就燒開了,爸爸把自家產的茶葉放進一個陶瓷壺裏,倒進滾燙的開水,蓋上蓋子,要不了多久,揭開蓋子,一盅濃釅極了的茶水騰起一片熱霧,那茶的清香撲鼻而來。舅爺每次端起茶呷了一口,茶水常常在他口中停留很久,然後再讓茶水凝成一股股細流,慢慢沿着食道悠悠地進入胃裏。此時,舅爺眯着眼,咋巴着嘴脣,沉浸在那醇香的味中。其實,那茶味很苦澀,也許是舅爺的“帽子”被摘了,恢復了平民身份的緣故,才品出了這苦中帶香的味道。

寒冬臘月,夜長,有熊熊的火烤。那時,我和弟妹就吊着舅爺的兩個肩膀要他講水滸傳裏的故事。有時是接着上次講的,他老了,記憶力差了,很多時候,他又重複以前講過的,我們雖聽過多次,但每一次感覺是不一樣的新鮮,興致依然高漲。舅爺在一些小事上是健忘的`,但講水滸傳裏一百單八將的故事,講得栩栩如生,情節、人物名、地名都講得清清楚楚,甚至比書中寫的還要精彩,他那莊重的神情,我可以想象出多年前他在講臺上的模樣。那聲調、那語氣、那手勢、那表情,那麼豐富,極富表演力。我母親識字不多,也能聽出個子醜寅卯。

有時候,他還給我們講其它的事,他幾十年人生的悲歡離合,是永遠也講不完的,講到興致高時,有悲慼、更有歡樂。聽舅爺講故事,是一種享受,他還是我從事教育、從事新聞行業、喜歡文學的啓蒙老師呢。

後來,我到部隊和參加工作了,就很少回家聽他講故事了。每次聽說我採訪回到老家了,他都會來看我,並要求我給他講外面的新鮮事。他沒出過遠門,對改革開放後的大城市很嚮往,常說:“能到成都和北京看看,就好了!”,可他這一願望就是沒能如願,他年齡更大了,身體更弱了,眼睛更花了,耳朵也更不好使了。

我工作後,頭幾年春節回家去看望過他幾次,他每次都對我說:“要好好珍惜自己的工作,這個時代真是好啊!”。

又過了幾年,記得是2000年2月的一天晚上,舅爺突然患腦溢血與世長辭了。我媽媽打來電話說:“你舅爺是老死的,沒受過病痛的折磨,也是好事”。

爸媽被我接到縣城後,我就很少回老家了。隨着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舅爺已經去世十六年了,我也快奔花甲之年了,但對舅爺的懷念,對舅爺恩德的感謝,卻與日俱增,讓我的回憶中增添了溫馨和溫暖。

十六年來,我時刻想念舅爺生前對我的好。如果今年春節有機會回到老家,我一定要到舅爺的墳前,爲他放幾掛鞭炮,燒幾張紙,磕幾個頭,盡一份晚輩的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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