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隨筆《夜雨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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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之城,連雨也愛陽光,總在午後高懸的日頭下縱情狂放。及入夜之後,雨蹤卻縹緲難尋,與她相遇,倒成了不可求。
今夜有雨,正在簾外沙沙作響。
我打開了玻璃門,風不請自來,潮潮的,涼涼的,把微薄的寒意沁人心脾。如此的幽冷,合化了暑氣,只餘下一片清靜平和,若帶禪心,這便益加罕見了。
陽臺上的燈開着,燈罩上厚積的塵慵懶了燈光,柔柔的,無力及遠,於是有了明暗,於是有了從暗裏降落的雨絲,在穿入明中時的倏然一閃,於是,有了這夜的神祕與欣欣而舞的雨之生氣。
這陌生的夜雨,模糊了天地,讓身周的'世界也忽然陌生起來。彷彿間,一個世界在走遠,一個世界卻在走近。雨裏的燈影,檐上的碎玉,風中的潮溼,時內的清寒……那個走近的世界,轉瞬之間,已充盈在眼裏,在耳畔,在髮膚之間,在有盡和無窮之處。
陽臺的下面,是橫生的野草,已若人高,交錯層疊,緊掩着經年累月,清水黃塵。漸深的夜,漸急的雨,朦朧了我的眼,朦朧中,真幻疊現。
那嘲風弄雨的野草啊,我看見敏捷的蟈蟈鑽進去,消失了;
我看見驚慌的松鼠鑽進去,消失了;
我看見鄰家的貓兒鑽進去,消失了;
我看見兒時的少年鑽進去,消失了;
我看見荒涼的月光鑽進去,消失了;
我看見所有時光化成的雨絲,追影連幕地沒入其中,都消失了。
野草橫蠻地叢生在那走近的世界裏,那走近的世界卻無奈地依託在野草間。
雨啊,你盡情地下,遮住風的嗚咽,也遮住我的嗚咽。今夜,是時光化你,與我修短相期,我願與你絕悲狂喜,盡酒千巡……
只是,當我醉後,你定會如是說:
莫生悲喜,有則有盡,無是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