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聞夜雨散文隨筆

又下雨了。

白日的雨，夾雜着車水馬龍，夾雜着人來人往，所以雨聲才喧囂且熱鬧。而夜裏的雨，則是撇開了白日裏的各種嘈雜，就只剩了純粹的寂靜。

不過我們所聽到的聲音，只是雨滴打在各種物體上，與物體摩擦碰撞出來的聲響。落進水潭是叮咚跳躍，穿過樹葉是沙滑動，砸在窗上是啪嗒玩鬧，輕觸人面是無聲呢喃。每個時候的雨都有着不同的聲音，都藏着它不同的心情。

當結束了一天的忙碌與奔波，入夜後躺在被子裏聽窗外小雨淅瀝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所以，當我隱約聽到窗外有雨聲時，便驚喜地摘掉了塞在耳裏的耳機，靜靜地聽起雨來。

似乎，我自小就很喜歡看雨，尤其是夜雨。不是對白日的雨有偏見，只是相對時間而言，夜裏纔有充足的時間去看雨，聽雨。

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夜雨的呢?似乎是在小學，有同學告訴我可以把雨當成雪看的時候。

小學時候，有同學告訴我說在晚上把手電筒的光投進正在下落的雨裏就能看到下米粒雪的樣子。那之後，每逢雨夜我都會拿着手電筒徘徊在家中庭院裏。

平日裏，將手電筒的光投到虛無夜空裏是什麼都見不到的，光線沒了着力點，便成了夜空中一縷飄渺的微塵。但下雨的時候不一樣。

當手電筒的光投入正在往下落的雨裏，便會將雨點下落的軌跡給鍍上了一層光，每一個雨點都在劃亮黑夜，像一根根細長的銀絲。絲上有光華，彷彿有溫度。

本是抱着看雪的.心思做的小實驗，卻不覺喜歡上了雨落下的姿態。

下落的雨是個舞者，能舞出不同的姿態。有的是溫柔洋灑地飄落，有的是狠厲無情地砸下，有的旋轉着，有的跳躍着，有的很緩慢，有的很急促。

雨下得很妙，總有的雨落在前，也總有的落在後。常見的情景裏，要下雨了，總會先看見一兩滴雨點掉下來，接着越來越多的雨滴緊隨，一片乾爽的地面不出片刻便被雨水給染變了色，積成了水坑，倒映着街旁店面形形色色的招牌，燈光，以及行人花花綠綠的傘，急亂的腳步，偶爾彈起的泥漬。

按理說那樣的場景該是雜亂的，可偏巧我就喜歡看那樣的場景。

爲了能好好觀景，我出門時基本都會帶上一把傘，若是下了雨，我可以不慌不忙，可以享受在雨裏行走的過程。不必奔走逃竄，不必錯過一些景色。

不過也有些時候，我會故意不帶傘，不打傘。比如說，當身邊有個很好的朋友帶了傘時，我則會偷個小懶，趁着朋友打傘的功夫躥到朋友身邊挽上她的臂，笑嘻嘻地蹭個傘。也有不方便帶傘的時候，比如說夜跑時。傍晚過，陣雨多，有時候沒跑兩圈便下起雨來了，有時候剛走到操場便下雨了，偶爾跑着跑着，雨還沒落下來，雨聲卻越來越大，夜跑的人便無法繼續，只能聚集在近處有屋頂的建築底下躲雨。

我夜跑時有遇過幾場大雨，也有過被忽然而來的夜雨給困在操場邊上一兩個小時的遭遇。那種情況下，我本該鬱悶，可奇怪的是，我反倒十分歡喜。

一同躲雨的人大多會在等雨停的過程中找些事情做，或看手機，或與同伴聊天，或自言自語吐槽雨勢，或焦躁地走來走去。我不一樣，等雨停的時候，基本上我就只會看雨。

看雨在路邊的燈光下是以怎樣的姿態落下，輕盈或沉重;看雨落到樹葉上的時候會發出哪一種聲音，清脆或啞悶;看雨打在短時間內積出的水潭裏，會開出怎樣一朵水花，絢麗或平凡;看那水花，能盪漾開幾個波紋，默然或張揚。

且不論是哪一種姿態，在我看來，那畫面都是別緻的，也是十分值得享受的，即便身邊沒有傘，即便那場雨會落很久，久到能讓人放棄等待而無奈冒雨狂奔而去。

雨天雖會伴隨着泥濘與潮溼，但不得不說，我還是喜歡雨天的。跟喜歡晴天不同，喜歡晴天，是喜歡豔陽高照的溫暖，喜歡在陽光照耀下顯得格外明媚的顏色，而喜歡雨天，則是單純地喜歡雨絲落下的姿態，喜歡聽雨觸碰到不同物體時發出的聲響。湊巧的話，或許還會喜歡雨裏發生的故事。

我沒有什麼值得提起的雨中故事，只是每到下雨天便會不自禁地想起曾經的高中時光。高中時期若逢下雨，我就會跟同桌的閨蜜打開一半的窗，然後靜靜靠着彼此懶懶斜坐着，一邊看着窗外的雨一邊用吸管小口小口地抿着手心的罐裝雪碧。

那樣的場景似乎已經定型在我們的腦海裏：雨淅瀝，好友在側，飲料一杯，心事二三。那時光雖然已經飄逝，偶爾卻會因雨聲而讓人錯覺近在昨日，從而在這個冬日泛出一些舊時暖意。

冬至過後，雨便變得格外冰涼，因此少了人去觸碰，這時候，大多平日愛賞雨的人都該同我一般，白日裏喜歡靜看，夜裏喜歡靜聽。

聽，窗外雨聲減弱，偶有風，風將樓下常青樹葉掀得嘩啦響，漸漸吞沒了雨聲。

聽，或許是風雨互相追逐了一小會兒，有些累了，這不，此時此刻已風靜雨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