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姑娘學溜冰的散文

滑冰，是一項極其有趣的體育運動，對生活在東北地區的人來說，是上蒼的恩賜。東北地區，一年有三、四個月天寒地凍，冰天雪地，爲人們提供了免費的溜冰場，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他們無人不會，無人不曉，他們不用學，不用教，無師自通，生來就會，人人會滑，個個會溜，他們是嚴寒冬季大樂園的常客。

回憶能使人年輕，回憶能使人心情愉悅，回憶是一種自我欣賞，回憶令人心曠神怡。所以，在我悠閒時，我愛回憶，我喜歡回憶。

1954年初，我們新來乍到的南方姑娘，來到了天公締造的東北自然大冰場，是一次難得的好機會，對於從來沒見過溜冰場，甚至沒聽過“什麼是溜冰”的南方人來說，真是天賜良機，機會難得，如果不學會溜冰，將會終身遺憾。

四位姑娘中，“陳潔”是溜冰的最積極的提倡者，鼓動者，和重要推手。當然，主要的還是在同宿舍的那些大齡工程師、技術員大姐們的影響下，她們每逢週末，便三三兩兩、雙雙對對，結伴而行，各自背上自己的冰刀鞋，興致勃勃的奔向鐵西區的溜冰場。對我們來說似乎有一種無形的、看不見的誘惑力在吸引我們，在感染我們，耳濡目染，自然而然地把我們引進入了溜冰場。

溜冰的滋味，想起來很甜，看起來很美，滑起來威鳳，舞起來令人陶醉，可學起來、動起來，練起來，不甜不美，沒有威風，哪來陶醉，只有苦不堪言！

記得，那是一個週末的下午，我們四人欣然結伴出行，來到瀋陽鐵西溜冰場。我們第一次穿上溜冰場租來不合腳的冰鞋---因爲冰場只有大、中號，沒有小號女冰鞋，那就只有湊合着用吧。當我穿好冰鞋企圖站立起來，好像自己的腳患上了軟骨症似的往左右兩邊歪，前後打滑，簡直無法站立，我又氣又好笑地嚷了起來：“這是哪門子鞋呀！”是誰，大姐似的斬釘截鐵地說：“本來就不是正常的鞋嘛！你看，鞋底上面是一把刀呀！妹子們怕摔跤就學不會溜冰呀，勇敢些！上吧！”

我們本來就不會滑冰，81回頭一回，是初學者，是新手，加之租不到合適的冰鞋，鞋大腳小，雪上加霜，腳在鞋內來回晃當，能不摔跤嗎？莫說我們不會溜冰，就是溜冰老手，穿上大鞋，在所難免。所以我們摔跤的概率比誰都多，學得慢，難度高，鞋大了也是原因之一。

“陳潔”說話前有一個習慣性的動作，喜歡用舌頭來回舔着上下嘴脣，漫不經心，面帶微笑說：“姑娘們來吧！不要怕，怕就不來，來了就不怕，摔跤肯定免不了，摔就摔吧，摔倒了，再爬起來，學溜冰哪能不摔跤呢！是不是呀，姑娘們，哈哈……”後來，我們乾脆手牽手，你扶着我，我摻着你，相互關聯，姐妹們說：“我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說時遲，來時快，福沒享到，“難”就同當了，不掉兩個、三個、四個，倒成了一堆，逗得溜冰場裏面的人仰天大笑，拍手“叫好”！瞅着這些南方姑娘笨手笨腳的，連我們自己也忍不住的笑了起來。“羅羣”她性格內向，溫柔敦厚，說話靦腆，不任性，隨大流，不多言，摔倒了，弄疼了，也不言聲，含情默默，笑笑而已，真佩服她。

摔跤，我們有足夠的'思想準備，就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厚厚的棉褲保駕護航，均無大礙。即使這樣，每次滑冰回來，次日腰腿痠痛，痛苦不堪，渾身筋骨，酷似散架，要三五天才恢復過來，姑娘們說：“我們不知是自尋其樂，還是自討苦吃！”“不，我們是勇者，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好樣的！”姐妹們你一言，我一語，快樂的女伴們，苦中有樂，樂在其中。

時間長，次數多，能獨立、邁步、行走，直至進行短滑，慢慢地品出了其中的滋味，嚐到了甜頭，趣味就濃了。像剛學騎自行車一樣，那怕渾身肌肉還痠痛，尚未痊癒，仍有一股引力在誘惑，有空就想進冰場。

人們說，初學滑冰的人，一定要有一位能者爲師，手把手地教，牽着慢慢走，這樣學起來快，站得穩，摔跤少。我們四人誰都不會，“同等學歷”，平起平坐，半斤八兩，難怪我們一摔就是兩三個甚至四人倒在一堆呢！而且半天還爬不起來，即使東倒西歪，好不容易爬了起來，還沒立穩又倒了，酷像一歲的孩童剛學走路，成了不倒翁，有時爲了不再摔倒，我們懶得爬起來，乾脆坐在冰上面，你望着我，我瞧着你，笑夠了，樂壞了，再起來，其樂融融！

院裏的工程技術人員，她們年齡比我們大。她們都備有自己喜愛的、穿起來十分合腳的溜冰鞋，滑起來輕鬆自如，姿勢優美，動作飄灑，我們羨慕，我們嚮往，我們奢望，心裏癢癢的，真想自己擁有一雙稱心如意的溜冰鞋。我對姐妹們說：“姑娘們，想不想冰鞋呀，我們也來一雙吧！怎麼樣？”姐妹們異口同聲說：“怎麼不想呀！好，來一雙就來一雙！有了好鞋，少摔跤，學得快，那纔夠意思呢！”

可一打聽冰鞋的價格，哇！把我們嚇一跳，要三十多元一雙，幾個齊聲驚訝：“噢，怎麼這麼貴！！”大我們兩歲的李姐掄着說：“那我們要半個月不吃不喝，捆着肚子呀？才能買一雙冰鞋？太嚇人了吧！”是啊，對我們來說，實在太昂貴了，消費不起，重棒投資，難以承受。我們的月工資48元，花2/3的工資去買雙一年才穿幾天的冰鞋，捨不得，真捨不得，太心疼了，對我們來說是大手大腳了，我們剛踏入社會，窮氣未脫，富裕尚來，不是我們這類人羣的消費觀。最終，我們四人誰也捨不得花這筆視爲奢侈的投資。

我們幾個都是出身於農村，各家各戶，小農經濟，父輩們起早貪黑，臉朝黃土，背朝天，一犁一耙，一根一棵，種出的作物，能兌換幾個10塊！因此，由於我們的出身，我們有一種本能的、與生俱來的節約觀。我們想，如果將這20~30元錢寄回家鄉，也許能解決一次自然災荒，全家人可當幾個月的生活費用，或者添置幾件農耕時極需的農用工具，總之，可派上大用場。。。。。。父母不知會有多高興，多開心，會甜到心窩裏，幸福感會油然而生。我們不能和大姐們攀比，她們出身於富裕家庭，條件優越，她們自身資格老，經濟底子厚。我們思前想後，反覆斛酌，和她們無法可比，沒可比性，所以誰都下不了決心，還是選擇了湊合湊合吧。

後來，我們想出了妙招，在冰鞋內塞進軟質的填充物，啊，不來回咣噹，不東倒西歪，正常多了，窮則思變嘛，矛盾終究得到了解決。

院裏工程師大姐們，誇張我們幾個湖南妹子，勤快好學，艱苦樸素，你們是父母可愛的孝順女兒。反過來，我們也尋找理由，進行自我安慰，我們不是職業滑冰者，又非參賽訓練，又不爭名奪冠，沒有必要，因爲我們只是週末放鬆腦子，消遣消遣、娛樂娛樂，玩就是玩，何必那麼認真，鍛鍊身體，不要浪費，僅此而已。

快樂的我們，快樂的人生，在堅持節約的原則下，不但學會了溜冰，而且得到了人生練歷。待條件成熟了，自身底子厚了，有朝一日，我們會有自己合適的、一心向往的溜冰鞋，會有的！“麪包會有的！”

看來，溜冰是鍛鍊中的一個過程，只要參與了，是一種經歷；凡經歷了，就擁有了；有了經歷和擁有，在經歷和擁有中求快樂。通過溜冰鍛鍊，不但有了快樂，而且增強了體質，主要是得到了人生閱歷的鍛鍊和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