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坍塌的土窯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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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的土窯是在生產隊的一龍田的上方,離水田大約有六十米距離。它是當時公社社辦企業出資建造的。土窯造得在那時看來規模還算可以,高挺雄厚,那略帶園型的建築看上去就像一座城堡,給人以厚重、雄渾的感覺。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它是方園十幾裏一座最大的土窯,建成的瞬間給周邊的人們也帶來了無盡地希冀和期待。

坍塌的土窯散文

土窯那時是爲社辦企業做出過貢獻的,生產出的磚瓦曾供不應求,增加了窯場和社辦企業的收入,也養活了二十幾個工人。在將近十年的紅紅火火的生產時期,窯場始終有着旺盛的人氣,每到生產的旺季,窯場上的工人來往穿梭,生產場地上常常是笑語飄揚,歌聲鳥翅般升起。工人們在舒暢中運土的運土,和泥的和泥,做磚的做磚,碼坯的碼坯,裝窯的裝窯,分工細緻,各司其職,繁忙而有序,引得泥土裏耕作的農人對那些拿工資的工人心裏總是羨慕不已,勞動休息之餘就會到窯場看看轉轉,感受一番做工人的自豪。我們這些少不更事的孩子們更是窯場上光顧的常客。不管窯場裏的工人對我們是否喜歡,一有時間就到窯場裏玩耍,觀看新鮮的事情,分享快樂的場景,感受勞動的艱辛,釋放快樂的心情。我是在窯場玩耍過後,才識得磚的方正,瓦的青灰,從而漾生出住青磚瓦房的夢想的。

窯場最引人注目的勞動場面是工人灑脫地做磚坯。一排用小樹棍支撐起來的油毛氈蓋頂的棚子裏,搭起一道十幾米長的做磚平臺,約有半人高,工人站在臺下胸前繫個圍裙一字排開,熟練地將細膩的泥土,像揉麪團一般地在手上搓揉成團,然後舉起雙臂將揉熟的泥團用力砸入磚框內,接着用 弓將贅泥削去,取出框架,一塊塊方方正正的磚坯就棱角分明地出現在眼前了。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看得人嘖嘖地稱讚。做好的磚坯被搬運工人運送到曬坯場地,碼成一排排花格子一樣的坯牆,整齊又好看。置身磚壕就有一種安全的感覺,一種歸宿感,一種進家的感覺,一份溫暖的縈繞。我們躲藏其中癡迷玩耍,總有一種不願離去的流連。磚坯被陽光舐去水份後,呈現淺咖啡的顏色,就像曬足了陽光的孩童稚嫩的臉蛋,光滑細膩,令人不禁產生伸手摩挲的念頭,以表達對磚坯的喜愛心情。磚坯完全曬乾後,裝窯工人就一車車地往窯裏裝填,碼成極好看的更細密的花格子形狀,以利火道通暢。裝完窯,封好頂,那園型的建築給人的印象就像一個母體的子宮,有一種孕育新生命的希望。窯火記憶中一般在黃昏的時候點燃。乾燥的柴火在火舌的舔舐下很快形成蓬勃之勢,在風的助推下向窯的胸膛呼嘯而去,窯內頓時熱焰騰騰,火浪翻滾,彤紅一片,那些被烈火燃燒着的磚塊,流光溢彩,通體透亮。醉心其中,傾刻間在我們眼裏幻化成金碧輝煌的瓊樓玉宇。而從窯頂煙囪中滾滾噴出的濃煙,嫋嫋升騰到空中卻幻化成磚的形狀,瓦的`形狀,房子的形狀,進一步升到天空與雲朵融爲一體後,變成了另一種瓊樓玉宇……那時看窯火熊熊燃燒的氣勢,確實讓我們幼小的心靈產生過無窮的幻想。

“近水樓臺先得月”。土窯自從生產後給生產隊上的農戶帶來了不少的實惠。那時磚瓦出窯後,有急需搬運到工地的,如人手不夠,窯場負責人首先想到的是離窯場最近的生產隊上的勞力。只要得到通知,家家戶戶的勞力就會全部出動,利用勞動休息的時間肩擔人擡將磚瓦搬運到建設工地。農戶因此增加了一些額外的收入,使手頭活泛了許多。此外,窯場燒窯用的柴火也不少是生產隊上的學生砍的。一些上學的學生利用休息的時間砍窯柴賣換了不少的零錢補貼家用。我大約十三歲不到,就同年齡稍大的夥伴一道利用星期六、天的時間砍窯柴賣。每每捏着用汗水換來的幾毛錢,心裏就有一種成就感,高興得樂不可支,回到家中分文不少的交給母親。那勞動的收穫在心中釀成的幸福感,往往要伴隨我好幾天時間。後來,土窯承包給了一個姓刁的老闆,我同夥伴們依然賣窯柴。刁老闆是一個身材高大的人,年齡約模40多歲,微微發福,頭髮幾乎光禿,稀少的幾根頭髮就像光禿山頭上的倒伏的零星茅草,撩亂而無光澤,匍匐在渾園的頭頂上。此人外表看似和藹,見人總是笑眯眯的樣子,說起說來也挺溫和的。窯場的事他管得十分地細緻,凡事都必親自做,稱柴火之類的事也自己親自動手。他一邊稱柴還一邊給我們嘮叨砍柴的辛苦,給人一種親切感。每次從刁老闆手上領到砍柴款,總感激他是個能體恤人的難得的好人。後來,從年齡稍大些的消息靈通同伴中得知,刁老闆原是個“笑面虎”,對工人們極剋扣,就是對小孩子們砍的柴火也壓秤,百把斤的柴火經他的手只能稱上80多斤,我聽後很是驚訝和不解,小小的心靈第一次感受到世間暗藏的險惡和做人的不易。原來生存也得有所防範,就像一條行駛在的暗礁航道上的船隻,時時要避免觸礁的危險。

土窯燒了十年左右後,有些過時了,離它不遠處建起了一座大規模的輪窯,土窯相形見絀,失去了競爭力,燒了不久地就關閉了。窯場就像一出落幕的大戲,曲終人散,一切都歸於沉寂。但那些由它演繹出的歡樂和熱鬧的勞動場景,那些由磚瓦幻化出的瓊樓玉宇,那些由表面和藹而內心齷齪的刁老闆醜陋表演的場景卻深深地烙印在記憶的深處,令人寂靜時懷想土窯時,就會自然而然地在腦海中浮現出來。

而今,土窯已經坍塌很多年了,那曾經還算高大雄渾的建築在風雨的沖刷下早已淪爲一片廢墟,狼藉得不成樣子,荒草爬滿了廢窯的軀體,長得濃郁而蔥綠,看後令人生出痛苦的惆悵。窯的頂端不知何年生長出一棵樟樹,已經長得枝繁葉茂,像一把巨傘遮住了半座廢窯。我徘徊在昔日的窯場,久久地注視着曾經給過我溫暖、快樂和警示的廢窯,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無奈情緒。原來,世間萬物都是由興到衰,衰敗後一種新的事物又興旺起來,興興衰衰周而復始,如此更替着向前發展,從而積累成歷史。由此,我想到人生何償又不是如此。

離開土窯後,當我想到土窯時,腦海中只有那棵高大的樟樹和那片蔥蘢的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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