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桑雷州散文

滄桑雷州，雷州滄桑，她的呼喚，千百年來，不曾絕響。扯聲竭力地吶喊，在天空中飄蕩，迎來了沉重的哭泣。我摸着古老的城牆，一步一行走，那斑駁的歲月的記憶，彷彿能穿梭時空，回溯歷史。我便看到了，雷祖陳文遠站在高高的城牆上，凝望着遠方，意氣風發。工人們的忙碌，熱火朝天，吆喝聲，震天動地，直刺蒼穹。一聲，一聲，又一聲，深深地，緊緊地扣動了我的心絃。我的耳朵，充滿了，迴盪着一種聲音，一種讓我顫動，無法抑止的聲音，“天佑雷州，雷州崛起”

時光匆匆，轉眼間，又一個盛夏的到來，在黎明與黑夜的交接處，一望無邊的南海上，出現了一個黑點，逐波劃浪而來，那是一支無敵的艦隊。一代名將，伏波，就站在船頭，遙望着遠處的那一片大陸，綠意盎然，思緒紛飛。南征蠻黎，書寫了一段鐵血與柔情的傳奇。這一路南下，風雨兼程，坎坎坷坷。終於，在某一天黃昏，他帶着滿身的疲憊與悲傷，踏上了這一片土地，身下的白馬，不安而倔強地用蹄子，在這龜裂如蜘網的土地上不停地刨挖，於是，在這乾涸的土地上便涌上了汩汩清泉（馬刨泉）；於是，在這貧瘠的土地上，便有一座精神的信仰（伏波廟）。

西湖的秋天，煙雨朦朧，如裹着一層輕紗的少女，綽約妙娜。蓮池裏的蓮花依然盛放，紅白成趣。也許，那年的秋天，南方的落葉也曾瘋狂吧！蘇軾揹負着雙手，看着從眼前飄落的枯黃的落葉，偶爾，一陣風吹來，如鏡的湖面上蕩起點點的漣漪，如同他的心情。不由地，輕輕一嘆，人生的波折，幾經遭貶，可曾磨滅過他那一腔熱血的豪情？那麼，就舉杯邀月吧！人生如夢，何不一樽還酹江月。

那天冬天，寇準來了，又在某一年冬天，他走了，悄然無聲地走了。我跟着他的腳步，從踏上了那段歷史。我看到了，那滿街的.人們，身披麻衣的沉寂；我聽到了，鎖吶聲裏，吹出的悲痛。狂風颳過，紫荊花紛紛揚揚，那若有若無的香味，似乎爲他送行，也似乎爲自己送行。曾經淳樸的雷州人民護送着他的靈棺，緩慢地，緩慢地，一路向北。當南渡河的河水漫過冬天的梢頭時，人們也將會忘記，忘記屬於他的痕跡。也許，人們現在已經忘記。是他，寇準，一代名相，爲這片愚昧的土地，播下了知識的種子；是他，在這片多災的土地上，守護了一份安寧；是他，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漚心瀝血地付出，直至生命的昇華。

沿着海岸線走，那荒蕪的港口，依稀能見到昔日碼頭的繁華，帆船如織，往來穿梭。我從細沙上走過，俯身淘挖出一片又一片破碎的瓷片，時光在上面凝集成歷史的脈絡，嘹亮的號子聲還在掙扎地怒吼着，依然豪邁。海上絲綢路，一個陶瓷打開的文明，從這裏，飄洋過海，通向世界。一個偉大民族的勇敢，一個海的兒女的驕傲，就從這裏，揚帆起發。紅燈籠的祝福，緩緩升起，在蒼茫中，在狂風駭浪裏，指引了一方平安。海的韻律，還在狂奏着藍天碧海的空曠，安撫了，安撫了歸家靈魂的煩燥。滄桑的雷州，請在黑夜裏靜靜地安睡吧！等侍曙光再現時，醒來！

在木棉花盛開的春季，一個人，靜靜地在西湖裏行走，那些景物熟悉而陌生。蘇子亭裏，青苔悄悄爬上，略微慘白的牆壁上，寫滿了骯髒的話語與雅意的詩詞。輕輕地推開宋園的門，入眼便是一片綠意，一股厚重的氣息迎面撲來，透過幾扇門，便能看到寇準的雕像，穩重地沉思。文天祥*寫的碑文就豎立在草叢中，一如他的人，豎立在中國的青史上，直至不朽，丹心一片。寇準、蘇軾、蘇轍、秦綱……在宋園十傑的展館中不停地穿梭，看着他們的簡介和在雷州的故事，去尋找自己記憶中的多彩，卻看到了滿目的蒼白。或許，我不該奢望，雷州已然如此。

在青石鋪設而成的小巷裏行走，迴盪着的，是我孤寂而落寞的腳步聲。兩旁的房屋，古老而破敗，騎樓獨特的風情。轉彎處，就是蘇子樓，我懷着忐忑的心情，推開了那道鏽跡斑斑的鐵門，一個小孩，站在石階上，用一種疑惑的眼光望着我，他那眼中的空洞，迷茫，麻木，讓我心酸，讓我看到了屬於雷州人的特徵。一代文豪，蘇軾的書房，就成了住宅，就成了雞舍，就成了……怎能讓人不悲，怎能讓人不痛。

我的腳步越來越沉重，夕陽在我身後拖下長長的影子，炊煙裊裊升起。前面就是真武堂，寇準在雷州親手創辦的學堂。我已聞不到朝讀的朗朗書聲，唯有暮鼓晨鐘在輪迴。我已看不到那埋頭苦讀的學子，唯有虔誠的信徒在膜拜，那虛無飄渺的神。真武堂，雷州曾經的聖地，如今又在何方？如果上天真有神靈的話，我願祈禱，從此安眠，再也不用看到那漫天飄蕩的悲哀，不用體會自己的深愛，漸行漸遠。

滄桑雷州，雷州滄桑，我一直執著，一直想要擁抱你瘦小而佝僂的胸膛。親吻你，親吻你苦澀乾裂的嘴脣。雷州啊！雷州，你何時醒來？我將安然而笑。